小鸟应了,寒少宇箍着鸟儿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想学泼妇骂街,因明知那药会做噩梦不好受,鸟儿竟然还是应了兔子。
“不要吃。”
“不要吃也得吃。”小鸟端着药碗施压,“吃药是场噩梦,不吃药我现在就飞走,小鸟飞走就不再回来了,这话可是你说的。”
权衡再三,只能认命喝药,这只小坏鸟就是有手腕治他,随随便便就能掐住他的喉咙,他很清楚他怕什么。
“母狐狸没跟着一起吗?”寒少宇裹了被子被鸟拖进卧房躺着,殿里阴冷,小鸟不让他睡石椅。“不是成亲了,白九樱那小丫头片子怎么放任夫君乱跑?”
“我又不是母狐狸我怎么知道。”小鸟挑眉,“这么惦记母狐狸,你想她了?哎你怎么回事儿?母狐狸在黄潮浅滩跟你示爱表白多少回?我知道的次数两只手数不过来,现在人家早嫁人了你又惦记人家,伤病躺床上还惦记人家,喔,我明白了,原来神君大人对黄花大闺女没甚兴趣,却对少妇很有兴趣”
寒少宇叹了口气,伸手箍了鸟儿老腰,“你这只鸟真是坏透了,我伤病都不放过调戏我。”
“为什么要放过?”鸟儿随他箍着,捻指从架上取了本书随意翻阅消磨时间,“就是你伤病才好玩,你要是活蹦乱跳就有力气犯贱,你现在病怏怏跟个宝宝一样任我搓圆捏扁,这才好玩”
药力上头,什么时候睡去的不知,倒是没再做那个梦,虽说也不算什么好梦,但比时光倒流鸟儿离开要好上一些,至少不会特别难过。
寒少宇梦到外祖父病重那年,就在祖父的葬礼过去大约两百个年头之后,一个无风无雨的冬夜,麒麟城没有落雪,苍溟面色严峻将外祖父的近侍迎进前殿,他和兄长被一道木门关在外头。
“他们说什么?”寒少宇问兄长,“为什么不让咱们进去。”
兄长摇头,“必定是应龙城出了事情,长辈之间的事,将我们排除在外是暂时不想我们知道,如果必要总会说的,别想了。”
兄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下木廊,母亲的月桂早就落光了叶子,按理说桂树长于南,在四季分明的麒麟城是很难栽活的,父亲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这树种进院子里。
寒少宇目送兄长远去,并未选择离开,不多时,父亲的近侍将母亲请来,母亲微微低头神色慌张像是丢了魂儿,寒少宇张臂拦住她,母亲定了定神,这才抬头看他。
“怎么了?”寒少宇问她,“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母亲用一双碧蓝如海的眼睛定定望着他,动唇似乎想对他笑一下,又笑不出来,良久道:“你的确不是小孩子了”
他不知母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想再问,母亲却绕过他离开,欲追上去问个清楚,父亲的近侍拦了他,将他挡在外头,他眼看母亲进了木门,木门缓缓闭合。
“母亲!”
“少宇,咱们可能很快要回一趟应龙城,你准备一下,去跟你兄长说,让他也准备一下。”
果然不出两日,父亲便备好了去极寒之地的车马,将族众托付给长老们,只带了铁虎将军和近侍卫队,他同兄长骑着马一路跟父亲前行,母亲的车子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不是说病重?”寒少宇扯了一把父亲,“外祖父这些年身体总不大好的,病重又不是去了,之前几回,也未见母亲如此伤心。”
父亲看他,并未斥责他言语不敬,“一回比一回严重吧,而且这一回高烧不退,又喜欢说胡话,总跟近侍说祖神在召唤他。”
“祖神早就殁了,哪里还能召唤。”寒少宇道,“我看外祖父就是借各种缘由让母亲把我领回去,我又不是小孩子,这张脸他又不是没见过,干嘛非要见这么频繁?”
话音刚落,脑袋一痛,抬手接了,是一颗大红苹果,苍溟策马一路小跑追上,路过他身边,抛了俩同样大小的一个给兄长一个给父亲,挑眉看他,嫌弃脸,咔嚓咬了一口自个手上的,策着坐骑跑过。
“苹果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阴冷的调调散在风里,“小兔崽子,再胡言乱语,我就在你父亲面前扒了你裤子打你屁股,打得又红又肿,让你只能趴在马背上捱到应龙城”
他说的没错,当踏入冰雪雕砌的城池的时候,白胡子老头眯着一双蓝眼睛就站在城外,白色的翻毛大氅落满风雪。
“你看,果然没事”
兄长未答,回应是外祖父咳了几声,被近侍搀扶同母亲说了一阵,寒少宇四下一瞧,并未看到讨厌的舅舅,他不在最好,他要是在,又会话里藏针惹他烦。
“阿诺呢?”
“跟他母亲回娘家去了。”外祖父答,“你这个弟弟不省心,你不要总是惦记他。”
“阿诺又怎么了”母亲见到外公无碍放下心来,“他是我的弟弟呀。”
“你心里当他是弟弟,他心里可未必将你当姐姐,你和他同父异母,一颗心总有一半是不在一起的。总之你不要太想念他,也不要对他太好,免得他日后让你伤心”
白胡子老头借口让母亲带他回来是真,病重也是真,寒少宇待在冰雕雪砌的屋子里,看着外祖父躺在他的大石椅上,眯着一双眼睛瞧他,良久,五指摊开递上一物,是一枚六边形的龙纹石币。
“给我钱币做什么?”寒少宇对外祖父挑眉,“还这么小气只给一枚,你这个城主首领何时这么落魄没钱了?这能买什么呢?这连块糕点都买不起,果然是外孙不是亲孙子啊!这么抠”
“就你话多。”外祖父盖着块毛皮笑眯眯的,“就你这样以后谁看上你谁倒霉,矫情的跟个崽子一样!”
“我怎么了?哎咱俩论论理,我从坐在这儿才跟你说了几句?你凭什么就说我矫情了?”
白胡子老头嗤了一声,“你不矫情?你不矫情让我拿着这枚石币这么长时间?我年纪很大了,又生病,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赶紧接了?你不心疼我我可叫苍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