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家臣素日知他脾性,自不会盲从起哄。如此情景,若换个爱脸面的,众目睽睽,纵使心中再不乐意,也答应了。
偏偏,他寒少宇素来放荡,最不喜被人威胁,此情此景,就算这帮仙怪都抹脖子死在此处也是他们自选,同他毫无干系,他也不会匀出点儿心思来愧疚或者忏悔。
说他心肠硬也是,说他不给脸也行,只觉奇怪,这种赶鸭子上架的道德bn究竟是何人先创,怎神界人间那么多爱散播流言的嘴,就没有一张来骂一骂这样的事情?但凡有一张嘴将散播留言的功力用在评述正事儿上,这世间会有多少正能量,又能揭露多少不道德?
可偏偏没有。
说来也是奇怪,评述流言蜚语时是张嘴便能说会道了,怎轮到正事儿,全都缄口不言?
此法儿是拿刀的先提,见撼不动他,觉得跌份,苏墨更是将眉一蹙,似乎也觉得如此逼宫不妥,竟然曲腿就想站起来,旁边的一个野仙扯了他一下,又迫他跪好。
那些仙怪均拿目光去斜拿刀的,拿刀的咬牙将刀压了几分,刃切进皮肉,流了点儿血出来,脸上倒还是大义凛然紧锁齿关的慷慨样儿,眉却已在痛得抽抽。
“切!别停!”寒少宇抱了手,将音提了三分,“你乐意你便死去,我说了我寒少宇做什么决定,从不受人威胁,你要是今天不把自个杀了,以后就把你那张脸遮起来不要见人,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敢说不敢为,你孬!”
老板娘沙哑着嗓音儿抽抽开声儿:“神君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他是好心,你不体谅还见死不救,你看你不出山,九黎巫部猖獗,我儿子同丈夫都已经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你也可以死去。”寒少宇道,“别拿生死威胁,本君不吃这一套!”
鸟儿许是怕气氛搅得太僵,又或者是怕真出事流血,过来扯他,寒少宇不大高兴,本想甩脱,可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不忍,鸟儿来捉他袖子,他却将手一伸,顺道擒了他的腕子,任他递来眼色也不松开。
“好一个心硬的神君大人”
鸟儿这埋怨又幽怨的一声,听不出生气,只是抱怨,仙怪们也都听见了,借了青爷的势,接了青官的话头,议论纷纷,说他心硬无情。
“我无情?”
寒少宇冷笑一声,在许多事情上他也觉得自己矫情,好似把什么都要划分得清清楚楚,就像今日鸟儿说他心硬他不气,仙怪道他无情,他却偏偏要论出个所以然来。
“我若是不能坚持己见,受人生死胁迫,阵前对敌,这番朝令夕改成何体统?”他道,“敌我双方的将领兵卒会怎么说,说我这个统帅白战神,就是棵没韧性的草,说我是窝囊废是大草包,那与我对阵不是好左右得很,只要抓了我看重之人,以其生死相挟,就迫我通敌叛国,迫我阵前倒戈?”
仙怪一时静悄悄的,拿刀的尴尬脸,手里的长刀“铛”地一声落在地上,寒少宇适时补刀:“笨蛋庸才,再蠢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不长脑就别学旁人玩大义献身,落得如此,真可以死去!”
甩袖扯了鸟儿便走了,鸟儿歪头看他,眯眼一笑,寒少宇心里怨气瞬间散得干净,心说这只鸟儿还真是他福星恩主,随便咧嘴笑笑,便能驱散所有阴霾。
“神君大人自找这台阶忒陡,下的崴了脚啊”鸟儿笑着调侃他,“你对一帮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粗人拽什么文玩哪门子隐喻?他们那样的笨蛋庸才,可听不出弦外之音,猜不出您老打算出山统兵的决定!”
“大字不识一箩筐?”
鸟儿笑答,“可不可不!神君大人真的不知自个建这妖市,超成的妖怪都是没念过书的?”
“那他们活那么久,大把的光阴都用来作甚?”
“赚钱养家,吃喝玩乐。”鸟儿哈哈一笑,“我说你这臭脾气也真奇怪,被他威胁一把,允了他,结果是出山统兵。激他受伤,惹了一干仙怪,自个做的打算还是出山统兵。哎!结果都一样,干啥不选前一种?被他威胁一下怎么了?你寒大帅能少块肉了?”
“原则问题。”寒少宇答,“你说我是臭脾气也好,反正长了这么大脾气是改不过来了还有,正儿经跟你声明一点,不要叫我寒大帅。”
“寒大帅!寒大帅!寒大帅”
依鸟儿脾气,自然是不会听的,弯弯眼浅笑,捏着戏谑的调调就拿这称呼调侃他,趁他不备扯他入怀亲了一口,鸟儿扁扁嘴敛了笑,那张白俊的脸小表情不断,寒少宇就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一只鸟儿。
“臭脾气”他又念叨,“你这脾气臭开罪人,除了我铁定没人看得上你受得了你!”
“那是谁以前是只巴掌大的小青鸟时,总对那些仙娥仙俊发难喝醋?”寒少宇握着鸟儿的手反问,“笃定没人看得上我受得了我,又怕什么?”
鸟儿微微低头不开心,嘴硬道:“那怕和笃定又不冲突!情长不在朝暮,我日日陪着你,自然是有信心你看我不开心会不搭理他们的么,你看我也赌对了,你就是看我不开心,不搭理他们了”
“你说的有一句错了。”寒少宇伸手挠了挠鸟儿的下巴,“情长不在朝暮也怕朝暮,世事无常,无法揣测,突然发生的变故有许多,你是化了鸟儿同我朝夕共处,我是平安无事,也看不上什么仙俊仙娥,可后来你也看到了,当年我就对你一眼定情一见钟情,也同你说过当年你若再抢一回,我必同你携手离开,你化了鸟儿守情,同我朝夕相对,我心里惦念你却不知是你,阴差阳错中,浪费了多少时光,若有朝一日出了变故,我先你而去,或此回出山统兵死于阵前,你会不会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