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阳城大空寺主持的禅房内,鸟觉大师正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师兄,鸟慧禅师自从那天从赐封仪式上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禅房之内入定参禅,推掉了一切外人,就连大空寺曾经最大的靠山邢阳刺史大人亲临拜访他都没见,这让鸟觉觉得非常诧异。虽说师兄现在作为大楚历史上唯一活着获得护国禅师称号的大德,地位上确实已经不是区区一个邢阳城刺史能够相比的了,但是这种风格,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师兄啊,要知道鸟慧禅师平时可是连刺史府的门房、小吏都不得罪的人。
“师父!师父!”明悟法师大喊大叫的跑了过来,引得鸟觉阵阵皱眉。鸟慧师兄概不见客,自己这个代行主持之职的师侄,俨然就成了大空寺的主人,这些天来忙里忙外跑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把自己这个长一辈的师叔看在眼里,可惜自己有把柄给这小子抓住了,不然一定要教训一下他,真看不出来这小子看着老实巴交的,结果师兄一天不在他就学会记黑账了。
推开房门的明悟手里拿着一份闪着浑厚佛光的帛书,开口说到“论道大典!三大道共邀师父您去参...”话还没说完,一直坐蒲团上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鸟慧禅师说话了,“好了,明悟,为师知道了。”
“师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寺可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规模的....”明悟依然很激动。
“咋咋呼呼,你懂什么!”一边的鸟觉看出师兄对此并不在意,出口教训到“师兄已经是护国禅师了,论身份地位还在三教教宗之上,论道大典于情于理都不会少了师兄的,明悟你这样,哪有点主持的样子。”
“好了,师弟,你也不要这样严苛了。”鸟慧禅师因为长时间的入定,显得有些萎靡,但是一双眼睛却显得十分的清澈。
他开始缓慢而坚定的说着,“我从小就生活在大空寺,上一任主持,也就是我和鸟觉的师父,明悟你的师祖,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后面发现的尚在襁褓中的我,我在这里长大,沙弥、比丘...一步一步,最后竟然坐到了主持的位置,这是我最初没有想到过的,于是我也一心为了大空寺,与官场往来、与商人周旋,总算是让大空寺不断发展。同时我也一生精研佛法,努力提升修为,更带着大家一切修行,不但我本人成为了大空寺历史上最接近还丹境界的人,就连鸟觉你也已经成长到我们师父一生都没有达到的修为。”
听了这话的鸟觉惭愧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己确实根骨不行,然而师兄硬是几十年不辍教导把自己也带上了凝元的境界,在自己二人之前的大空寺历史上,一共也就出过两位凝元高僧,而且一个巅峰的都没有。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灵气在更高的地方会越来越少,以至于那些金丹祖师也没法飞得更高?有没有想过到底什么才是彻底圆满的智慧和觉悟,众生是否一直都只能处于一种轮回之中?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吗?”鸟慧禅师的双眼愈发的闪烁着光芒,“你们知道吗?我们越是追求个体上实力,越是追求内心上的明悟,就越会对很多原本应该注意到的事情视而不见,对许多理所当然的事情习以为常,除非超越对自身的追求。”
“师父,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不做和尚了!明悟!”
望月山下,赵有根作为临时提拔的此次赴京述职团队的常务副团长,正与王启年团长等人一道,与来送行的众人一一作别。郑山长向王启年院长交待着赴京的各项事宜,同时还时不时的看向赵有根这里,冲他频繁的点头。
赵有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董老头的身影,“这老家伙真不够意思,亏有根还连夜赶工给他弄飞机,这准备出发了他都不来看看有根”,赵铁柱看着赵有根的模样,心里不平道。
“别看了,董老来不了了,”站在他身边担任沿途护卫的敖叶良对赵有根说,“昨儿夜里,估计是年纪大了,石淋病犯了,给人抬去金石院瞧病去了,这还丹真人也能得病,真是奇了怪了。”
“老铁别问了,是泌尿系统结石之类的病,年纪大的人容易犯,”见赵铁柱面露疑惑,箱子怪立刻解释到。
那就不管他了,赵有根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交给了一道来送行的刘关张三人,这是箱子怪和赵铁柱这几天的心血,交代了很多搞三线建设的重点注意事项,并注明了很多需要用到的知识在图书馆的什么地方。既然有了山长撑腰,赵铁柱自然要把邢阳书院的改造升级计划控制在自己人的手里,自己的这三个临聘人员已经再次被启用,组建了以原新东翔学生们为主体的,望月山及其周边工程建设指挥部,名义上直属决定完全放权的山长,实际上由赵铁柱全程遥控指挥。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用这个和我联系,具体的使用办法关小胖那里有。”赵有根拍了拍背在刘大个子背上的大型无线电收发装置,“加油干,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能见到一个全新的邢阳书院。”
一番交代完毕后,赵有根翻身上了“铁柱”师父友情赞助的本次赴京“铁马”,敖叶良按照之前熟悉过的操作,拿出一根摇把走到“铁马”的前面一插,接着一阵猛摇,钢铁的坐骑很快就发出轰鸣之声,并喷出股股的黑烟。于此同时,已经提前在邢阳书院山门前架设好的小喇叭,也开始播放起音乐来。
敖叶良抽出摇把,又走向之后的手扶拖拉机,直到把四辆都发动起来后,才登上了自己的那辆拖拉机,挂斗里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和包裹,“突突突”的一边倒车调整起车头的方向,一边把脸都要贴到柴油机气缸盖上观察的机关人兰宗泰给撵开“去去去,一边儿去!”。
王启年院长掀起自己的袍子,在一名随从的帮助下,伴着边上“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的声音,登上了拖拉机队中间的靠前的那辆——他依然没学会任何的仙法——站在挂斗里冲着郑山长抱拳示意,接着转过身拍了下前面的遮阳顶,下令道“启程!”,四辆东风手扶拖拉机慢慢消失在了望月山的山路上。
等到拖拉机车队彻底看不见之后,刘关张三人回到自己的精舍,把望月山周边的地形图铺开研究了起来。
关小胖掏出一本小册子,边看小册子,边对照地图,很快有了思路,“根据赵老板场面越大越好、步子越快越好的要求,结合这本《三线建设指南》,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望月山西麓的那处铁矿和邢阳城北的煤矿弄到手里......”
京城一座伪装成茶楼的缉事厂暗桩里,化装成店小二模样的厂卫提着一个铜壶,正要假意给一名坐在窗口边看风景的客人续水。最近的风声越来越紧张,已经有好几处暗桩莫名的失了联系,他们的活动也变得格外小心,虽然对方摆出了紧急消息的接头暗号,但自己依然在第一次上来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观察了一阵后,这才上前来交换情报的。
一边续水,一边用腹语对上了接头暗语,小二厂卫手里的铜壶抖了一下,好似不小心般洒出一点茶水到桌子上,赶忙拿下肩膀上搭着的桌布,擦拭干净,顺势手上功夫使出,从茶水的杯底拿出一张纸条。
纸条刚刚入手,小二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向接头的客人道了声不是,就准备照着老规矩缓缓下楼去。然而还没走出数步,那客人一手伸来,饶是厂卫身手不凡也未能来得及反应,被攥住了右手。
“二档头如何发现我不是你们的人?”那客人气定神闲的问。
被呼为二档头的小二,稍微运劲,发现自己的右手丝毫不能动弹,再看周围,这才发现下楼的方向和几处窗口,都已经被几个看向自己的男子堵住,暗叹一声,“章大人,飞鹰卫也是朝廷兵马,我这不过是缉事厂的一个小小暗桩,何必为难小的呢?”
章振武不答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二档头,僵持了一会,二档头摇了摇头,“下官可以回答大人这一个问题,但还请大人听后,让下官能自行了断。”
飞鹰卫最近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拔出掉曹元淳在京城的耳目,因此章振武稍微点头以示同意。
“谢大人,您放在茶杯下面的纸,叠的方式不对,这种叠法只说明了一件事情,就是来人是不可力敌的强敌。”二档头说。
“那应该如何叠才正确?”章振武问到。
二档头摇头不再说话,而是用左手竖起一根食指。
章振武点点头,“一个问题,行,我既然答应你了,你自行了断吧。”
二档头直了直自己被抓住的右手,示意可否暂时放手。
章振武微微眯上眼睛,淡淡说了句,“自行了断这种事情,缉事厂铁臂金刚二档头,难道还需要用两只手吗?”
二档头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对方完全看透了,自己最强的右手被制住,看来今天真的是插翅难飞,“罢了!”抬起左手往自己面门拍去。
却不曾想左手在拍向自己面门的一瞬间,化掌为刀竟将自己的右臂生生斩断,接着脚下用力向上一窜,就要撞破房顶飞出去。
“噗~噗~”两只铁爪从二档头的胸前和腹部透体而过,一只将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藏带出了二档头的胸口,另一只把二档头的丹田气海整个打碎,二档头左手抓着一只代表着特殊含义的信号烟火死命的伸向离自己不到三寸的屋顶,终究没有力气再将它扔出去,颓然落下,还未着地便已气绝。
于此同时,茶楼的各处都响起了极为短促的打斗声,不过几个呼吸间,整座茶楼就已经只剩下飞鹰卫的人还活着了。
“报,大人,刘公公的信。”一名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又一名客人模样的飞鹰卫,将一封信抵到了章指挥使的跟前。
“论道大典?”章指挥使看了信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