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宾楼终于还是重新开张了,要是换了别家酒楼,开业没两天被人砸了,触了这样的霉头重新开张想重新火起来,基本是不可能。
你家饭菜好吃,别家就不能吃了不成?
但鸿宾楼有一个大杀招——别家没有的,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新评书。
被砸之前,袁佐正好讲到孙猴子大闹天宫,这样一耽搁几天,书迷们内心真的像是被猴挠似的,痒得难受。
是以,重新开张的鸿宾楼,就算不送猪耳朵和女儿红,楼上楼下依然坐满了人。
刘员外一脸兴奋地坐在角落伸长脖子往戏台上看。
不是他不想坐到戏台下的好位子上去,实在是那边的位子要交5文钱的茶座钱——反正他们伙计是这么称呼的——刘员外舍不得这5文钱。
说书老头袁佐正指挥店里的小伙计给他搬说书桌。
袁佐一上台,底下的观众就纷纷叫好。
众人发现这老头其实很有意思,贪财、好吃,胆小但为人和善,没脾气,见谁都好声好气的。
在说书之余,老头会厚着脸皮蹭食客的饭菜吃,其实他每天说书得的赏钱,尽管要交一半给酒楼,但剩下的也不少。
人们问他怎么不花自己的钱时,老头鬼精鬼精地说:“我存点钱想去相个老伴儿。”
袁佐一上台,台下的食客就开始起哄:
“老头,我这里有壶好酒,你今天多说一个时辰,我就请你喝酒。”
“好几天都不说了,今天可要多说点了,不然,我也把你店也砸了。”
一番话惹得众人发笑。
在一旁招呼客人的佟掌柜看了也分外高兴,上了戏台,对四周拱拱手:
“我鸿宾楼这几天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好在都解决了。今天这么多朋友来捧我老佟的场,咱就多说一个时辰好是不好!”
“好!”众食客鼓掌叫好,听书是免费的,点一壶茶可以一直在鸿宾楼坐着,何乐而不为?
袁佐坐定,醒木一拍,便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
话分两头,礼部侍郎石府。
也算石砚命大,命终于是救回来了,但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石万卷纵然再怒其不争,当下也对侄儿心疼不已。每日下了衙都会来石砚房里陪他说说话。
这日,石万卷分外高兴。
陛下亲自召见他,钦点他以礼部侍郎身份,任来年春闱主考。
这对臣子是无上的荣耀,原来几个月前,周公公说的果然不错,陛下真的很器重自己。
相信春闱之后,自己可以再往上走一步。
他知道齐宣在陛下眼中何等重要,他也从来没想过能取而代之,他最想去的是,一是京兆尹,品级虽不大,但权位极高;二是工部或户部侍郎,看着是平级,但这两个衙门权力之大,油水之多,也就齐宣那个读书读傻了的人不愿意要。
石万卷下了衙回家,正往侄儿石砚房里走去,只见一个小厮怀里不知抱着什么,横冲直撞过来。
来人一看是石万卷,惊慌失措之下,跪在地上请安。
石万卷心情好,只责怪了一句:“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去?”
小厮起身,原来是石砚的跟班阿贵,笑道:“给少爷带了点解闷儿的小玩意,一时没见着老爷。”
“拿来与我看看,别净从外头带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石万卷道。
阿贵听罢,竟有些忸怩。
“拿来!”石万卷便觉不对,喝道。
阿贵便将怀里的包袱摊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一边解释道:“都是外边的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老爷请看。”
石万卷翻开包袱看了,果然都是写小玩意儿。
有象牙骨牌,有新制的藤球,还有两把新绘的扇面而几本新书。
石万卷拿起一把扇子,展开看了,虽不是名家手笔,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阿贵谄媚道:“少爷说了,这扇子是孝敬老爷的。”
石万卷看着扇子,十分满意:“难得砚儿有心了。”一边说一边检查其他的东西。
翻开其中一本书,原来是本诗集。
石万卷快速扫了一眼: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只看了第一句,石万卷就赞道:“好!至此一句便羞煞多少中秋词。”
一句句念完品完,石万卷疑惑:“怎么只有上阙?下阙呢?”
一旁的阿贵笑道:“小的也不懂什么,只是这首《水调歌头》从来都只有上阙。”
“可惜可惜。只是不知这阙词的作者是谁,读了这半阙,倒是心生仰慕,想拜访一回。”
石万卷一番话说的阿贵直笑:“老爷,您看看这后边儿署的谁的名。”
石万卷翻开看了,书页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石砚书。
“竟是砚儿的!”出乎石万卷的意料,“砚儿才学果真进益至此了?”
望侄成龙的石万卷顿时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欣然之感,看来自己关石砚的禁闭是有成效的,这不,砚儿不就写出这足以流传千古的绝世好词来。
拿着诗集,石万卷高兴地走进石砚的房间:
“砚儿,你跟叔父说说,你这《水调歌头》是怎么写的。”
石万卷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直奔主题。
石砚靠在床上,看着兴冲冲的叔父拿着诗集进来,当下安抚好石万卷的情绪,之后便又把糊弄蓝玉的那一套说了一遍,无非是得天感应,下笔有神,再然后一朵烟花把他的灵感给赶跑了。
听完石砚说的,石万卷连连摇头:“可惜可惜。下阙竟没有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石万卷嘴里嘀咕着,想试试能不能把下阙续出来。
自问熟读百家的石万卷,此刻竟也不能够了,想了半晌,都没想出该怎么写下阙。
摇摇头,只得作罢。又与侄儿说了些闲话,嘱托他多休息,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叫管家支领,这才走了。
深夜,御书房。
云皇还没休息,放下手中的奏章,由大太监周全伺候着洗了手,又净了面。云皇背着手,走出御书房。
夜空极深广,漫天的繁星挤在一方小小的夜幕上,秋季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
云皇抬头望去,星空照耀下的皇宫,一眼望不到头,深蓝色、明黄色、黑色,纠缠在一起,消失在远方。
云皇畅快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身后的周全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托盘,笑道:“陛下,这是外头的新诗,都说是极好的,老奴想着呈给陛下解解闷。”
云皇看着老太监,笑道:“有心了。”
说着从托盘中拿起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