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比安卡转过身看着阿尔文，一直平淡的小脸上浮现了几丝认真：

“阿尔文先生，有件事情我想先向您说明一下。”

“啊？您讲。”阿尔文眨眨眼，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质变」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是我的老师道尔顿研究员，但……老师的脾气有点古怪。”

比安卡抿了抿唇。

“有时候老师沉迷研究，所以举止可能就不是那么礼貌，但他其实人很好，希望您不要责怪。”

“没事，我能理解。”阿尔文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那就好，我们进去吧。”

比安卡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推开门带着阿尔文走了进去。

十二号研究所的规模不小，进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大量的炼金阵正在和谐的运转，二十多位研究员此时正聚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什么。

比安卡走到一位头发半白的男性身后小声道：

“老师，枢机阁下派来的测试人员到了。”

“让他等着，先把手头这次测试做完。”男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的。”

比安卡也只能应和一声，再次回到阿尔文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尔文在少女毫无波动的灰色瞳孔中读出了些许歉意。

“道尔顿先生醉心于探索真理，对整个教会来说是好事，也很符合我对学术派法师的印象。”

阿尔文给了比安卡一个台阶，随即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四周，“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

比安卡主动自告奋勇的领着阿尔文走到一处炼金阵旁，介绍道：

“按照三大附魔类型的划分，质变也被区分出三种不同的方向。在进行质变之后，可以大幅度强化对应质变类型的附魔属性。”

“比方说，如果您选择异常质变，那么在使用异常附魔的武器攻击时，所有异常种类的输出频率和效果累计量都会得到提升。”

“原来如此。”阿尔文挑了挑眉毛，“可是附魔本身是在追求魔能与材料特性的平衡吧？只有一种类型得到强化，其他种类的附魔效果应该会被削弱的很严重。”

如果真是这样，对于自己来说，这种质变材料的价值就不高了。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老师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比安卡大大方方的承认，“其实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完美的处理方式。”

“比较好的方法是附魔时额外添加魔能回路，以消耗更多魔能为代价提升材料本身的特性进行平衡，消除负面影响或者进一步提升质变效果。”

“当然，如果您不在意附魔的失衡，或者只打算进行单一类型的附魔，就完全可以忽视这个问题。”

“这样啊。”阿尔文盘算着，“更高的代价换来更强的效果，挺合理的。”

“额外消耗和效果提升的比例怎么样？”

“一比三左右，进一步的详细数据需要您配合测试。”比安卡翻了翻自己的记录日志，回答道。

她顿了顿，接着介绍。

“在寻找解决失衡问题方法的过程中，我们无意间发现了「质变」材料可被发掘的第二种特性，也就是成长性。”

“这种成长性的上限不低，虽然基础质变材料目前最高只能对标到六阶，但理论上的成长极限是史诗。”

“只是理论而已，能到九阶就很不错了。”

沉稳的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把比安卡吓了一跳。

她连忙回过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法师礼，尊敬道：“老师。”

阿尔文倒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也转过身子，不慌不忙的对着来人颔首致敬：“您的事情忙完了？”

“测试失败了，常有的事。”刚刚经历挫折的道尔顿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烦躁，颇有种久经风霜的沉稳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质变」项目的负责人道尔顿·海因西姆斯。”

“您好，比安卡刚刚跟我说过您。”阿尔文微笑着回应，“她对您很尊敬，看的出来您是位好老师。”

“能在这个年龄加入研究院是她自己努力的成果，我只起到辅助作用。”道尔顿摇头道，“言归正传吧，您的材料需求清单带来了吗？”

“在这里了。”阿尔文把早就准备好的纸张递过去。

道尔顿低头看了看，“好详细的参数要求，这是刺客职业者的习惯吧，您是审判所的人？”

“呃，算是。”阿尔文挠了挠头发。

在凯文的要求下，他确实去审判所挂了个名，主要是为了给【黑刀】这个身份打掩护。

“好。”面对他含糊其辞的回答，道尔顿也没细究，“质变方向考虑好了吗？”

“刺杀武器要异常质变，其他的强化质变吧。”

阿尔文早早就根据自己的战斗方式做好了预设，哪怕关于质变的事情是被临时告知，回答起来倒也不需要过多犹豫。

道尔顿在纸上标记了几下，递给身边安静等候着的比安卡，“去调材料吧，送到弗兰克大师的锻造室，然后来一号试验场找我。”

“明白，老师。”少女鞠了一躬，拿着清单快速离开了。

“请跟我来。”道尔顿看向阿尔文，伸手示意，“进行试验要去更下层，传送门在这边。”

……

十来分钟后，阿尔文站在一片足有百来公顷的空地上，身穿刻满各种符文的黑色紧身衣，手里拎着一把铭有金黄纹路的长剑，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

“教会地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你们的钱到底都用来干什么了啊！”

道尔顿略有失真的声音从扩音阵里传来，在场地中带起回声：“足够宽阔的试验场是必须的，阿尔文先生。”

“你手里拿的是一把按照圣骑士团标准规格打造的骑士剑，质变方向是强化，附魔了锋锐、巨力和耐久。”

“场地里会有炼金人偶对您发起攻击，您全力还击就好，但在战斗过程中请不要使用祷告，可以在支撑不住时叫停试验。”

“您准备好后，我们随时开始。”

“骑士剑啊……”阿尔文掂了掂手里的剑，注入魔能开启质变增幅，空挥两下适应手感，“我其实不太喜欢用长剑来着，不过也行吧。”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番话很是顺畅的传到了场外研究员们的耳朵里。

一个中年人闻声瞥了眼身边不为所动的同僚，向着道尔顿的位置靠了靠，询问道：“道尔顿先生，需不需要降低测试强度？”

“试作型炼金人偶最多能达到六阶职业者的属性，测试员看着还是个跟比安卡同龄的孩子，实力再强能强到哪里去？二阶？三阶？四阶顶天了吧？”

“等阶提升的这么快，他的身体掌控度有没有30%都不好说。”

他轻咳一下，压低了点声音。

“而且全功率使用后的维护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十二号研究所负责财务统计的人。如果没有他在，天知道这帮法师会不会把自己玩到以乞讨为生。

道尔顿沉吟片刻，觉得有些道理，“先下调到20%功率吧，都注意盯着点，有危险立刻停下来。”

场地内，阿尔文稍微活动了下身子，对着外面的研究员们扬手示意。

“开始吧。”

随着道尔顿一声令下，场地中央顿时浮现出炼金阵的光辉，一个手持长剑、没有五官的人偶站了起来。

阿尔文持剑不动。

人偶歪歪斜斜的向前走出几步，忽然摆正了身形。

随着炼金阵光芒突如其来的大盛，它脚下蹬地发出一声爆响，几乎是转瞬便冲到了阿尔文身前。

“哎呦，有点意思啊，我还以为就是软趴趴的假人。”

阿尔文眼睛一亮，脚尖点地不退反进，手腕翻转轻飘飘的上挑，剑尖无声无息的迎了上去，正好点在人偶剑身上力量最薄弱的位置。

明明是两剑互碰，却没有金铁交鸣的锵锵入耳，反而是发出了如同塑料水管相撞般“咚”的一声闷响。

人偶这一剑的力道直接被他打散，手臂不受控制的上扬，而趁着失衡的瞬间，阿尔文侧身欺近，剑刃一抹，在人偶前胸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

他行云流水的拉开距离站定，反手挽了个剑花。

回想着刚才的战果，阿尔文自己都有点愣住了。

他那一剑根本没怎么用力，没想到竟然把人偶的力道给打崩了。

‘这……’

阿尔文砸了咂嘴吧，心底暗暗涌上些许喜爱，‘强化幅度有点大的呀，确实是个好东西。’

与此同时，场外建议下调强度的中年人脸色刷的青了，恍惚之间仿佛看到成堆的金币在他面前长出翅膀，毫不留恋的远走高飞。

‘小伙子，你知不知这一剑下去得花多少钱啊！这还不如上来就开全功率呢！’

比起财务，道尔顿倒是对这些俗物完全不在意。

他轻轻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记录员吩咐道：“数据记下来，然后把功率上调到50%。”

“这个年轻人可能比我们想的厉害。”他看向场地内的眼神带上了赞许，“准备开始下一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