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梦中有所不同的是,这脚步不是在房内,而是在门外。
声音似乎由远而近,慢慢变大。
张道恒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随后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楼又破又旧,房间死气沉沉,结果这门的隔音效果倒是不错,他硬是没听出来对方具体在哪,只能模糊的判断是个脚步声。
而这声音和梦中的脚步声还是有点不同,梦里的脚步声重,现在的脚步声更重更闷,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一般。
他不是专业的鉴定人员,但是如果要他判断,这脚步声这么沉,对方起码也是个比他高不少的大壮汉。
这直接打消了张道恒想要开门出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梦中的对方可是个杀人犯,且如果自己判断正确,对方的体格应该远超于自己。
万一,万一一开门是个满身是血刚杀完人凶神恶煞的壮汉,他可不觉得自己跑得掉。
命就一条,不能拿来开玩笑。
说的不负责任一点,这屋子死了人凶手抓没抓到关他屁事,他只要住几晚等雇主满意了就拿钱走人就行。
雇主也就是买个安心,张道恒也不怕晦气,拿钱办事,收多少钱出多少力,没必要把自己命搭进去。
做给谁看啊?玩命啊?扯淡呢?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如果那真的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那应该已经走到了自己这一层。
甚至很可能就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张道恒屏气凝神,连呼吸都减缓了。
其实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回房间躲着,别发出声音,装睡。
可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感,贴在门上一动不动,他生怕错过什么线索。
更何况躲回房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了,如果现在回卧室肯定会发出什么动响,还不如就这么别动。
细微的喘气声从门外传来,门外的人驻足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不会发现我了吧?”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让人遍体生凉,寒意涌来。
张道恒下意识停止了呼吸。
每秒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
几秒钟后,门外的声响再次传来,这一次张道恒可以判断出,对方是从楼道再往下走。
而且这脚步声比之前听的更清楚了,这不是寻常的脚步声,声音的轻重之间多少有那么一丝细微的差别,并不均匀。
一轻一重,轻在前,重在后,交织而成。
“难道对方受了伤?”张道恒想着。
如果是受伤,那一切都解释的通,刚才的几秒很可能是门外的人在喘气休息。
“但是如果真受了伤,为什么要下楼?难道不应该回家包扎?除非这伤已经严重到必须得去医院的程度了,亦或者...对方不是楼道里的居民?”
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等到声音消失,张道恒才松了口气,走回去躺倒在地铺上。
刚才的一幕接着一幕太过惊悚,打消了他的所有睡意。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刚才所有的猜想,都是建立在门外的人是个杀人犯,至少也不是好人的基础上。
可这种无端的猜测在常人看来会有些极端。
仅仅靠一个梦,就断定门外的人是凶手,怎么说也太武断了。
谁知道是不是个睡不着觉凌晨出去晨跑的人?
而且杀死302房少女的凶手就在这幢楼里,若真如此,办案人员怎么会没有找到?
张道恒可不觉得自己就比别人聪明。
可问题就在这里,张道恒是学易的,他不相信刚才的那个梦是个巧合,或者说他平时就不怎么相信巧合。
世上没有巧合,有的只是注定。
也许不是绝对注定,但至少也是相对注定。
自己做梦应该是从进了房门之后躺在地铺上开始的,从这里开始,到听到敲门声去开门都是梦境。
他也想过解释这场荒诞的梦,也许,是睡梦中的自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梦中才会出现一模一样的脚步。
可这脚步声太轻了,就算是现实中的自己也要聚精会神才能听到。
且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他昨天没有细细打量过这个屋子,在做梦之前他压根就不知道厨房的刀具放哪了具体有几把,更不知道厨房的茶具茶杯是长什么样的,什么花纹,至于阳台的盆栽他更是没注意。
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躺在地铺上,看着天花板,沉思良久。
......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了屋内,张道恒缓缓地起身。
昨晚他想了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到底要不要装无事发生,然后撤离此地。
如果是放在之前,他也不是没碰到过真正闹鬼的凶宅,家里死了亲人,怨气太重,经常闹点灵异的事情出来,弄的人心神不宁。
但其实那种情况很好解决,每天念一个小时金刚经,大悲咒,玉皇经也行,连着念一周,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要怕,就去庙里住两天,胆子大,那就熬着挺个一两周也没事了。
可是就是很多人迷信,总觉得要找专业的人来,就去请一些道士,和尚,但这些迷信的人里面有不少抠门的,正儿八经办法事的钱不舍得出,这才有了他这类人的生存空间。
所以之前几次,说白了他只是帮别人把他们能干的事情做了罢了,只是他做的更好,烧的金刚经心经都是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背的经文也是一字不差,原本一周才能解决的事情,让他来他可能一晚上就搞定了。
有时候自己心情好,或者对方给钱给的大方,他还会帮人小小调整一下风水,怎么说也得让雇主钱花的物超所值。
可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是凶杀案啊,这可不是念经能搞定的。
且不说那个凶手会不会找到自己,如果鬼能分个等级的话,这次的冤魂肯定得比之前的厉害得多。
毕竟都能给自己托梦了!
正如他之前所想,这事完全就和自己没关系,他就是个臭算命的,凶杀案什么的轮不到他来管。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钱不值得他玩命。
可是...
可是如果真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点骗钱的意思?
毕竟他打心底不相信死过人的房子找个“专业人士”进去住一晚除晦气这种屁话,这真没什么专业可言,随便找个比他胆子大的也能干的活,大不了多熬两天。
只是那些人想不到,而且更倾向于找他这种看着有点“道行”的“业内人士。”
自己预测师的身份让他显得有些神秘。
可若是这样,他和那个杜缘,有什么区别?
杜缘打着玄学易学的幌子搞商业化,袜子底下印个七星阵,画个八卦图,就说什么脚踩小人斩孽缘,随便找张黄纸写几个歪七扭八的毛笔字就充当道符卖几百上千,张道恒甚至怀疑那煞笔为了省钱,纸都是用的厕纸。
而他现在免费跑人家的出租屋里住几晚上,就装作晦气已除,事情办完。
不都是拿玄学当幌子招摇撞骗吗?
别说什么“这钱自己不赚也有人赚”这类的屁话。
虽然自己的行业合理性备受质疑,但他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之前每一次活都是凭良心干的。
那这一次也不能有例外。
这种先例不能开,但凡骗了别人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因为“骗钱”这个选项就会进入他的生活中,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他可能就会考虑要不要和今天一样蒙混过关拿钱走人。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至于不拿钱直接走人,放弃这桩差事,他也没想过。
这事传出去证明他本事不行,接都接下来了,不能半途而废,他已经被吓了一晚上,就这么夹着尾巴走了不符合他的作风。
而且,他能在昨晚的梦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感,不止是凶手杀完人后大仇得报的畅快,还有被害者的情感。
但那情感很难说清楚具体是什么。
可能...是希望他能帮自己揪出凶手?
张道恒打开了房门,他得去问一些事情。
一种莫名的自信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