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东西都放这儿吧。”齐杉扶着门框,招呼着几个人,将几个食盒搬到房中。
“嗝…”等这几个人离开,齐杉打了一个酒嗝,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纪益明正在小心翼翼的用毛巾润湿着张定武的嘴唇,骤然齐杉便带着满身的酒气闯进到了屋中。
看着这喝的迷糊的齐杉,纪益明心中不免焦急,道:“上位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苏州城,这官府可都要抓你呢!你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齐杉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道:“大舅,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了?”
纪益明当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犯的错误,也知道齐杉此时还保持着清醒。
齐杉喝了一口纪益明递过来的醒酒茶,道:“你当我这酒是白喝的?”
“正事咱可一点都没耽误。”
纪益明似乎猜到了什么,道:“你是说杨子材,你真准备救杨子材?”
“不是救杨子材,还有杨子材的家眷。”
齐杉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道:“知道我打听到了什么吗?”
纪益明茫然的摇了摇头,同时递过一把毛巾。
齐杉擦了擦脸,顿时酒气也散了几分,人清醒了不少。
齐杉道:“这第一件,就是四日后,洪修文要将杨子材斩首弃市。”
所谓的“弃市”,便是在人群聚集的闹市,对犯人执行死刑。
纪益明原本只知道洪修文要杀杨子材,却不知道洪修文会采取这样的一种方式。
齐杉道:“依我看,这想必也是洪修文借此警告其他人,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杨子材就是前车之鉴。”
纪益明冷哼一声,道:“这洪修文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齐杉接着说道:“这第二件就是这刑场就在聚仙楼前面不远的牌楼那儿。”
“聚仙楼?”纪益明敏锐的捕捉到这样一个关键词。
齐杉打开窗户,一道牌楼便矗立在距离聚仙楼五六十米的地方。
齐杉所在的位置就是聚仙楼。
当薛泰为张定武诊治完毕后,洪文成倒是颇为大方,直接将齐杉三人安排到了聚仙楼。
聚仙楼在苏州城也是鼎鼎有名的酒楼,来往人群,南北客商,来这聚仙楼吃饭住宿的络绎不绝。
齐杉摊开一张白纸,便开始对着窗外的地势进行临摹。
齐杉本不必如此做,因为这周围的地势齐杉已经熟记于心。然而,此番要救杨子材,还需要有多番布置,为了避免遗忘和有所疏漏,齐杉自然要有万全的准备。
穿越到了这崇祯年间,齐杉感觉自己这画图能力是越来越熟练。大概也是因为熟能生巧的缘故,在吴县,齐杉就时不时的盯着地图看或是画一些流程交给工匠去制作。
不过一会儿,齐杉便画完了,等到墨渍稍干,齐杉便将其折入自己的怀中。
齐杉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苏州城。”
这苏州城毕竟是个是非之地。在刚刚和洪文成把酒言欢的时候,洪文成就不止一次的表示觉得齐杉很是眼熟。
这原因齐杉自然明白,花满楼中,齐杉端茶送水,难免被洪文成看到过,所幸,齐杉不过是一介小厮,洪文成自然没有去关注。
而此次,进入苏州城,齐杉又乔装打扮了一番,所以洪文成没有认出来。只是,一个人无论如何打扮,都或多或少有些原来的影子。
眼下,再不走,一旦洪文成想起来自己是谁,这距离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就不远了。
“小衫,这些东西?”纪益明看着那些食盒,等待着齐杉的决断。
齐杉道:“废话,肯定是带走,兄弟们平常哪有机会吃到这等珍馐美味!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这食盒里装的可都是聚仙楼的招牌菜,自然了,也是洪公子相赠。
当纪益明驾着马车出了苏州城走了一段距离,齐杉道:“去陵阳镇。”
……
梁轩和胡睿在房间中反复踱步,显得有些焦躁。
“你说这陆永年是什么意思?”胡睿颇为不满,道:“说好了救杨大哥的,就把我们安排到这儿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轩叹了一口气,道:“这吴县是他们的地盘,咱们兄弟待在这儿一天,就要受他们摆布。”
“不行,指望他们真心实意救杨大哥,这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胡睿便要往门外走。
就在此时,一人迎面撞上,正是牛宽,道:“两位将军,这是要往哪里去?”
梁轩道:“请转告陆先生,梁某和我胡兄弟要向陆先生辞别了。”
牛宽当即做势拦住二人,问道:“两位要走?”
胡睿脸色变得有些不善,道:“陆永年不是说我二人是留还是走,让我们自己决定吗?难道你们食言而肥?”
牛宽拱手道:“两位误会了,陆先生说过两位可以自己选择,我们自然会信守承诺。”
“不过,陆先生早有所料,两位将军心念杨卫指挥使,必定焦躁,特让我告诉二位:欲速则不达。”
“二位不惜舍弃性命要救杨卫指挥使是好的,但法场劫人若要成功,可不单单凭一腔热血,还要有筹谋和万全的准备。”
“看这时间,上位应该已经考察完成,两位不妨再多等两个时辰。”
牛宽一席话不卑不亢,说的梁轩和胡睿无言以对。
就在三人即将陷入沉寂之时,牛宽率先打破沉默,道:“左右无事,二位可以先到吴县四处转转。”
梁轩和胡睿相视一眼,道:“我们二人对这吴县还不甚熟悉,还请牛兄弟带路。”
如今义军驻扎在吴县,这吴县的城防等等都是军事机密,梁轩和胡睿是军旅之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忌讳。
稍有差池,便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这要是一不小心,触犯了义军什么忌讳,到那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牛宽笑道:“幸甚之至。”
走了没多远,一阵琅琅书声传来,梁轩和胡睿二人心中疑惑,便看向了牛宽。
牛宽解释道:“这时辰是巳时,正是教书先生教人读书识字之时。”
梁轩道:“听这声音,不像是幼童,是…”
牛宽道:“这是军中的小旗、百户长和千户长在学习。”
牛宽有些不好意思,道:“小时候咱家里穷,没读过书,写过字。看着那地主家的孩子能被人教,咱是打心眼里羡慕。”
“眼下这跟了大帅,想不到大帅还让我们训练之余读书写字,可惜啊,咱脑子笨,怎么学都学不会。”说到最后,牛宽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牛兄弟,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年咱们那四里八乡闹饥荒,人都快饿死了,关键时刻,要不是杨大哥给了我们兄弟俩一口饭吃,咱们兄弟呀,早就饿死了。”
梁轩听的牛宽一席话,不由得心生感触。
牛宽也感到二人是重情重义之辈,怪不得这二人如今是舍了命都要救杨子材。
一路走来,吴县处处都呈现出勃勃生机。那吴县一百多年都没人去碰的水渠,今时今日,被人再度组织修缮了起来。
有了水泥这件利器加入之后,不单单是工程速度加快,工程质量也显著提高。
就在牛宽带着二人正准备参观一下肥皂的生产作坊时,一人跑着来到牛宽面前,在牛宽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当那人走后,梁轩道:“牛兄弟,既然如今你要事缠身,咱们兄弟就不打扰了。”
牛宽拦住要走的二人,道:“二位,你们要等的消息来了。”
梁轩和胡睿当即看向牛宽,期待着牛宽的下文。
牛宽也不卖关子,道:“上位来信,要我们带着二位奔赴陵阳镇,商议如何救杨卫指挥使。”
“陵阳镇?”
“不错,上位若是赶回吴县,这一来一去,时间颇显紧迫,中间很容易横生枝节。所以上位要咱们带一些精锐士卒奔赴陵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