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份，男生洗漱是不需要热水的。

但是女生需要，终究是男女有别。

李富军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走进食堂看看。

若是有女生在烧水，他就要一点。

若是没人烧水，那他自个烧点。

走进食堂，李富军就看到厨房里有火光。

果然有人在烧水，可以省掉不少时间。

当李富军来到厨房，他看到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两手抱膝，坐在土灶前看着灶膛里的火。

不知道柴火有什么好看的，她却看得着了迷似的。

连李富军走进厨房，她都不知道，依然痴痴看着灶膛。

直到李富军开口打招呼，这个姑娘才回过神来。

“你好，我叫李富军，新来的知青。”

“噢……你好，我叫邹萍。”

邹萍慌忙站起来回答，犹如受惊的兔子。

好像她是新知青，李富军才是老知青似的。

李富军不由诧异地看了邹萍一眼。

巧的是，邹萍也在偷偷打量着李富军。

对李富军的视线，邹萍慌忙偏转小脑袋。

李富军不由扶额，这姑娘如此胆小么？

底子倒是很好，就是脸色有点不好。

应该是长期劳作加营养不良的关系。

总之，这里的老知青，就没一个脸色好的。

“请问你是在烧水洗漱吗？”

李富军尽量用最柔和的语气问道。

“嗯，你要用热水的话，可以打的。”

“不过水还不是很热，要等一会才够热。”

邹萍瞥了眼李富军手中的脸盆，弱弱地说道。

不知道她的性格是本来就这么弱，还是有什么原因。

第一次打交道，李富军不好闻，他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谢啦，那我等一会。这个给你，感谢你分我热水。”

李富军从兜里掏出一条巧克力递给邹萍，他喜欢礼物开道。

虽然俗了点，但效果却很好，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

别人不容易搞到的东西，李富军却是唾手可得，毫无难度。

无非是一点积分的问题而已，日常物品不需要太多积分。

“不用的，热水就是烧给大家用的。”邹萍慌忙摆手。

“甭跟我客气，趁着现在还有，过几天就算想送你都没了。”

李富军把巧克力包装剥开，塞到邹萍手里，“巧克力，扛饿。”

听到“扛饿”这两字，邹萍犹豫了下，没再推辞：“谢谢。”

她当然吃过巧克力，也知道巧克力不但很好吃，而且确实很扛饿。

不过这是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她父亲出事，她就从天堂坠落到地狱。

“我这还有，咱们边吃边聊。”李富军从兜里再掏出一条巧克力。

然后，他抬腿从旁边勾来一个小板凳，在邹萍身边坐下，撕开巧克力包装。

巧克力这玩意，李富军已经吃腻了，并不想吃，所以他只是掰了一点放进嘴里。

邹萍居高临下偷偷瞥了他一眼，坐到她原先坐的那张小板凳，小口啃着巧克力。

她没有说话，还是如先前那般，盯着灶膛里的柴火，好似要把柴火看出花来。

李富军也没说话，他在想，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或许，若是没有他的保护，让赵颖一个人来这里，也会变成这样吧？

想到这个，李富军不由得有点同情邹萍，有机会倒是可以帮帮她。

别的不好说，但是让邹萍吃饱，不至于忍饥挨饿，倒不成问题。

于是，等邹萍吃完巧克力，李富军再次从兜里拿出一个面包给她。

“不用的，你留着吧，这里每天都吃不饱。”邹萍连忙推辞。

“放心，我在这里有点关系，不用担心吃不饱。”李富军劝道。

他把面包塞到邹萍手中，同时把那条只掰了一点的巧克力也给她。

邹萍怔怔看着手中的东西，半晌才弱弱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

“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不过我想，只要再坚持几年，会好起来的。”李富军安慰道。

“真的么？”邹萍眼眸亮了一下下，随即又黯淡下来，“但愿吧，我一直在努力坚持。”

邹萍眼中的黯然，让李富军对她更加同情，可是，除了空洞的鼓励，他做不了什么。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无可阻挡，阳光终会驱散阴霾，让九州大地重现光明。

但是，这却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李富军希望，邹萍能够坚持到那一天。

“赶紧吃了，别让人看见。”李富军说道，“以后有吃的我都会分你。”

“嗯。”邹萍轻轻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往外涌，怎么都止不住。

李富军默默叹了口气，拿起几根柴禾塞进灶膛，没有安慰邹萍。

能哭是好事，让她尽情地哭一会吧，她应该承受了太多苦难。

好一会，邹萍才止住眼泪，显得很难为情：“我好久没哭了。”

父亲刚出事那会，她经常哭，后来哭着哭着就哭不出来了。

似乎眼泪已经流干，明明心里很难受，却怎么都没眼泪。

“你哭的时候，我很想给你一个拥抱。”李富军说道。

他的确是很想给邹萍一个拥抱，只是单纯地想给她一点温暖。

不过李富军终究还是没抱她，不是怂，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惹情债。

一个赵颖就够让李富军头疼的，若是再来个邹萍，李富军得头裂。

他从来没小看自己的魅力，更能预料邹萍会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他。

因此，李富军特地补充了一句：“你别误会，我有女朋友了，不过你得帮我保密。”

邹萍保密不保密，李富军并不在乎，他只是给邹萍打个预防针：别因为他帮助她就喜欢他。

“是赵颖么？”邹萍脸刚刚泛起的红霞转瞬褪去，心里莫名地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不是。赵颖是我妹妹，我把她当亲妹妹。”李富军摇头，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灶膛里的柴火看？”

“因为它有光明，还有温暖。”邹萍瞥了眼李富军，弱弱回答。

这个男生，就像灶膛里的火，给了她光明，也给了她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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