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偌大的独屋前,一下子就喧嚣热闹起来。
锣鼓声、哀乐声、木鱼声、诵经声混杂,听起来难以辨别。
唯有那唢呐声,拥有极强的穿透力,有碾压其他声音之势。
果然是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独屋的大厅中,陈老太爷的尸体,已经浸泡在大木盆里。
六个儿子在为他清洗着干瘦如干尸的尸体。
纵个个都在极力地隐忍,却也无不湿了眼眶,老泪纵横。
这是生与死真正的离别,是阴阳两相隔的关键时刻。
此乃陈老太爷一生最后的沐浴。
让生者体会到死亡的同时,也必然会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
回想起一切能够想起的跟他们老父亲的事情。
幼时不管是被老父亲疼爱还是责骂,少时不管是被老父亲夸奖还是教训……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为老父亲亲手洗浴,感受到曾经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老父亲再无生息间,情感得到了最大的爆发。
凡有良心孝道者,纵是钢铁一般的男儿,纵是铮铮铁骨的英雄,也绝难忍受。
虽然这被很多人当成迷信,实则是老祖宗的智慧。
即让人感受到生死离别而更懂得珍惜,也是对逝者终结一生最大的反馈,亦是血浓于水的生者对逝者最强的哀思……
姜老爷子受到了情绪的感染。
纵在极力地隐忍,他的双眼中也已经噙有泪水。
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情无声息间,亦是一种情感的升华!
陈老太爷这位生前老友,对他的这些儿子,不仅会有更深的感情,他们对他亦然。
但目睹此幕的崔长生,却依旧满脸的平静。
身为道师,选择了这个行当,就注定要跟逝者不断地打交道。
这不是习惯,而是必须要抽离。
多愁善感者不适合从事这种行当,就算勉强从事,也当不了好端公,做不了好道师。
“肉身尘埃已然洗尽,扶尸抹体准备更衣。”
当崔长生平静地唱喏完,陈老太爷哭成泪人般的儿子,便将他干枯的尸身扶了起来。
也有人开始用白色的孝布帮他擦拭身的水渍。
“抬尸灵床,孝子穿衣裳!”
待陈老太爷的尸身被抹干净后,崔长生又再次唱喏。
此地的独屋,是专门用来照顾将亡之人的地方,实则也是停尸地。
更是专门的灵堂。
中间的床即为灵床。
此时在床边,也已经摆放好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
待逝者穿好寿衣,引魂仪式结束后,就要将其抬入棺中。
第三步烧落地线的仪式结束后,停尸的仪式便告一段落。
接下来称之为停棺!
相应而来的又是一系列与之相关的事情。
按照传统的丧葬习俗,一个人死后,基本都需要几天才会山下葬,正式入土。
“喵——喵——”
陈老太爷的尸体刚被他的六名儿子,抬到灵床,灵堂中就突然响起猫的厉叫声。
还直接压过外间混杂的声音,连唢呐都无法压制。
寻声望去,竟是一只浑身漆黑的黑猫,不知何时进入灵堂,站在一处房梁。
死死地盯着灵床的尸体,躬着身厉叫,浑身的毛都已经炸开。
是一幅惊恐万状的模样。
“咣——”
崔长生见状,提起放在桌面的锣,便用木槌敲下。
“啊——”
黑猫发出了更惊恐的叫声。
其叫声都已经不像喵叫,而是近乎于人的惊声尖叫。
惊叫声中,黑猫似乎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慌乱间已不能择路,从房梁摔落地面又猛地弹起。
炸着毛弓着身如离弦之箭向外蹿出。
像是看到了最可怕的东西,在逃命一般。
“崔先生,这……不会有事吧?”
陈老太爷的长子,现在也是陈家家主的陈宇德,来到崔长生的身旁,很惶恐也很忧虑地颤声问道。
猫本就被民间认为是接近阴物的存在。
凡家中有逝者,也是最害怕猫进灵堂。
甚至因此而发生过诸多的灵异事件。
黑猫更多被视为不祥,被称之为玄猫。
陈老太爷的灵堂竟突然有黑猫潜入,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
也难怪陈宇德会如此反应。
“不会!”
崔长生简洁而又从容道。
纵是如此,陈宇德及在场的其他人,却依旧没能释怀,皆有无法掩饰的忧虑。
因为他们都把这当成是崔长生宽他们心的说法,只是不想让他们过于恐慌而已。
崔长生也懒得去继续安抚他们。
“陈老,还是继续为令尊穿衣吧!
不要因此而影响接下来的仪式。”
面对这种事,陈宇德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父亲的丧事,也绝不能因此而终止。
这件事情,甚至还要尽量不泄露。
否则,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恐慌。
他更清楚,也只有等崔先生把相关仪式主持完成,等他空闲下来后再谈此事。
所以,他不再耽搁,继续带着五个弟弟,开始给陈老太爷穿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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