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段忻一匕刺死后,常笑又回到了密室。
密室正中间的雾气正在演化,对上一场比试进行复盘。只见半透明、微缩的画面浮现,两个人的战斗毫无保留显现其中。
常笑第一次看清楚对手的形象——是一个浑身包裹在夜行衣里、娇小玲珑的年青女性。
间隔下一场比试时间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这过程中,双方可以总结得失,为下一场比试做准备。
常笑紧盯着画面,心里在迅速谋划。
面对甲七一这种来自危楼的杀手,绝对不能选择复杂的场地,最好没有障碍物,逼迫她正面对决。这并非说危楼的杀手缺乏近战能力,实际上她们的近身刺杀能力在鸾琊是出了名的狠厉,只是她们出奇制胜的暗杀手法更令人惊悚。
若不能速战速决,时间越拖久、对危楼的杀手越有利。
常笑略感遗憾的,是在第一场比试中他没能逼迫对手施展长短匕首,而自己的招数却已经暴露在对方眼底下,只这一点他就处于绝对败势。
过了一刻钟,常笑已经下定了主意。
他把第二场比试的场地设置为六乘以六米的室内露天方台,时间定在清晨,双方出场距离四米。
作为擅长腾挪的剑客,常笑在这样的场地最容易发挥。
天时地利,比的是谁更有近战对抗能力。
一股熟悉的吸力传来,转眼,常笑就发现自己来到了擂台上。
对手的反应极快,只瞬间,她持长短匕首拧身贴近,左手持长匕首遥遥递近,直取常笑中路,然而这是虚招,真正着力的是她的右手短匕!
她右脚前掌一运力,右半身好似蛙舌弹出,速度快到极致,往常笑的喉咙切去,凶狠可怕。
常笑挺剑直切上路,只见对手侧身,常笑剑擦着她鬓角过去。剑擦过鬓角时候,对手的面罩被削落,露出了一副青稚可爱的少女脸面,抿紧着唇,双眼无情,好生冷血。
常笑一抖手,剑软转,好似灵蛇直取少女咽喉。
就在常笑的剑尖即将吻中少女粉颈的瞬间,少女用长匕首抵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顺着匕力侧飞。
常笑正要逼近,一根袖箭激射而至,他一甩剑,分光错影,袖箭被他挑空,却也被阻拦了一下。
这时,少女的身子已经撞在墙上,她的肘、脚同时用力,整个人好似沙包一样横飞过来。她的脚底弹出了利刃,双手双脚化为了凶器,张牙舞爪、势不可挡,端端一副以伤换命的态势,似疯似狂。
常笑被她逼退了两步、三步。
眼见招式变老,少女伸脚触地,整个人重心一变,宛若带刺陀螺朝常笑刮去,气势逼人,然而常笑不退反进,趁她身陷惯性、身不由己的瞬间,剑削入。
少女一声闷哼,双手齐根被削断。
剧痛之下,她含泪轻吐,一根毒针刺进了常笑喉咙,而常笑的剑也笔直从她锁骨上方切入、贯穿,瞬间毙命。
见血封喉的毒针也开始发挥作用,常笑已经开始窒息。
若在现实,两人算是拼了个两败俱死,但在擂试中,少女先走了一步。
所以,第二场……
常笑惨胜,段忻惨败。
眼前一晃,常笑又回到了密室当中。
这次对决惨烈异常,两人在不到二十秒内同归于尽。双方甚至谈不上用了什么招式,凭本能在战斗,所幸淑秋先生赠他的剑够轻、够快,跟得上节奏。
若换做墨雨拿走的拿把凡铁剑,常笑在这场对决里肯定撑不过两三招。
抹了一把冷汗,常笑盯着雾气复盘,他看见少女脸上的刚毅表情和手底下功夫凶狠凌厉,那股以血搏命的态势实在恐怖。
看她年纪,只怕比常笑还一岁两岁。
真不知道危楼是怎样调教,培养出了这样冷血恐怖的杀手,在精通暗杀、伏杀的基础上,近身战还如此凶猛。
想必调教的过程也无比艰苦、黑暗。
常笑默数着,少女在第一场比试用掉了飞刀、起爆雷,第二场比试用掉了袖箭和吹针,即便如此,她身上隐蔽处肯定还藏着见血封喉的暗器,而自己的身法和武功已经被她熟知。
前景堪忧。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雾气开始翻滚。
“正在随机选择比试环境……
“比试环境为丛林,时间为上午,天气为多云,首次出现双方距离不确定。
“比试即将开始,直到一方受致命伤或认输后结束。
“比试过程中受到的一应创伤在比试结束后抹消。
“请务必放手一搏!
“五……四……三……”
丛林?
这样复杂的战斗环境对他实在不利,显然这是一场考验耐心的战斗,危楼的杀手从不缺乏耐心,这方面他远远比不上她。
常笑心里先是浮现一丝阴霾,但眼珠子骨溜溜一转,他暗喜,俨然已经想到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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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忻潜伏在树上,她在周围用细丝布下了天罗地网,而她是潜伏在网上的毒蜘蛛。
当这场比试落定在丛林时候,段忻已经谋划好,以逸待劳。她的布控范围近方圆百米,只要常笑出现在附近,她能迅速察觉到。
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半天过去……
夜幕降临……
日照初升……
又一天过去……
她开始感觉到不安,太安静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而且她也开始崩不住了,精神有些涣散了。
他为什么不出现?
“你快点,给我出来啊……”
她内心的孤寂和恐惧,泪水隐隐约约在眼眶里浮现。
-
擂试考场外,天上,仙宫之中。
仙宫地面宛若棋盘一般切割成了整整齐齐的方格,错落着黑白色棋子。半空倒扣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日晷,上面有针影移动。
日晷之下有数千个石盘漂浮着,散发荧光。
在棋盘的一边,一张巨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孩,表情冷漠,双眼无神,年纪约莫七八岁,穿着一身黑色纱衣,衬着她洁白的肌肤,还有雪白的配饰。
长发不及腰,赤足不着靴。
怀里抱着一只白象布偶。
白色的雾气在她身边环绕,时不时有浑身洁白的游龙从雾气中窜出。
在她眼前,数以万记的考场画面层层叠叠,若隐若现。
蓦地,她一伸手,摘出来一个画面。
画面里,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少女藏在树上,两眼含泪,瑟瑟发抖,模样楚楚可怜,想必是心里吓坏了。另一边,一个少年把自己埋在土里,一根空心的苇管含在嘴中,气息悠长,睡得很是舒坦。
旁边标注着这场擂试的详细情况。
甲七一段忻对垒甲二四六常笑。
各有一次胜负。
少女十四岁,少年十六岁。
“心真脏啊。”女孩眼睛稍微浮现一点灵光,好像睡梦中醒来似的,脸上也开始有了表情,蹙着眉头,可爱之极。
“常笑,你这样欺负女孩子是不行的,我得给你一点教训才行。”
转念间,她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欺负女孩子,就让你和你的情人相爱相杀吧。”
说着,她手指冒出一丝红光,凌空点在常笑身上,想要探寻他情人的下落。
就在这瞬间……
光,红色的光!
密不透风的红线从常笑身上射出,把整座仙宫都染成了红色。
密密麻麻的红线透过雾气,笔直扎进了天上数千石盘。
甚至有一条红线扎在了女孩眉心,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一回事?”
每一条红线代表一段姻缘,而此时,常笑已经成了一颗红色的线球,好像滚雪球似的膨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