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我也不例外。”
天空的根源神祇回应着。
“我这一生得到了太多太多的荣耀,你们都以为我是后来者,但我不是,你们才是。”
“可你们却将我称为第一个后来者。”
“可我不是。我是天空的根源,是地神盖亚的造物。”
“我生来就注定成为伟大。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后来者的称谓不是我的荣耀,而是我的虚伪,我的好胜心,我的枷锁。”
“我在诞生之时虽然弱小,但我必将走向伟大。只因我是盖亚的造物,我是乌拉诺斯,我是大地的对立面——天空!”
“也许我从根本上就未弱小过,却妄想着得到后来者这一荣耀。”
“现在,我看清了这一切。”
“所以要交换吗?火神……”
“交换什么?”赫菲斯托斯问道。
乌拉诺斯沉吟着。“交换我的过往,用你从混沌中得到的隐秘,还有那些陨落世界的地图。”
一定是哈迪斯告诉他的。
赫菲斯托斯看着乌拉诺斯,他的手指摩挲,发出沙沙声:“混沌绵延无有边际,它神秘而未知。你的过往却是有限的,这场交换并不对等。”
“但我换了。”
赫菲斯托斯说着凭空取出一个银杯,倾斜金壶为自己斟满玫瑰色的酒液。他举起酒杯向乌拉诺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敬你。”
“你们这些原始的古神都是巨人,你也是,我敬你巨人的胸怀。”
乌拉诺斯转动手中的银杯,眼神直勾勾盯着银杯上的凋刻花纹。他闻言自嘲一笑:“谈不上胸怀。”
“我虽然有神祇的力量,内心却是凡人。这就是盖亚孕育我的目的。”
“我一生来她就决定了我的命运,我注定要被她吞噬,成为她重回至高的资粮。”
“我始终在摸索,然后反抗,我和凡人的唯一区别就是我成功了,他们失败了。”
“所以我是最初的神王,他们是冥界的亡灵。”
“而成为王的道路,必然伴随纷争、诡计、阴谋和黑夜里的鲜血。”
乌拉诺斯今天的话有些多了,赫菲斯托斯将盛酒的金壶抛给他,他稳稳接住,为自己斟满美酒后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急,有少许酒液流淌在嘴角。
他索性伸出手去擦拭,这才发现对面的赫菲斯托斯正在注视自己。
他洒脱一笑:“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我是最初的神王,也是登上王位的弃子。”
“放心吧,我只在阴谋诡计中才会下心思,而在平等的交换里,我一向最为公正。”
“即使是司掌公正这一概念的忒弥斯也绝不会有我这般坚决。”
“不会让你吃亏的。”
乌拉诺斯说着走向神殿的门槛,无神的目光落在利姆诺斯岛美丽的海岸线上。利姆诺斯岛的远方海域是一个浩大的空洞,空洞吞噬无穷海水,将海洋的威能阻隔在利姆诺斯岛之外。
任谁看了这一幕场景都要驻足。它不只是一位神祇在人间创造的一处绝景,还是这位神祇对世界观测感悟的所有理念——归于虚无,迷蒙中却又回返来时的道路。倘若世界的本身即是一个循环,那轮转不息的意义又在哪里?是为了维持现状,还是在积蓄将空洞冲散的伟力?
乌拉诺斯背对着赫菲斯托斯,他坐在门槛上,双目痴痴望向远方。
但他话语中的条理却异常清晰。
“现在,听好,让我为你讲述那些古老时候的故事。”
“那还是在世界开辟不久,生命萌芽的时候。”
“原初的神祇一一被世界所孕育,盖亚由此从至高的王座上跌落。”
“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发展,延续永恒年间那些陨落世界的命运。”
“但就在厄洛斯降生之时,一切好像出了意外,原初的其余几位,至今都不能知晓厄洛斯象征的根源和掌握的权柄究竟是什么。”
“他降生之时像个蒙昧的疯子,无时无刻不在念叨一个名字——卡俄斯!”
“等他的神智略微清醒一点,他又称呼卡俄斯为混沌。那时候我们还不能明白混沌什么意思,现在我们知道了,那是世界之外,承载世界的“大地”。”
“经过漫长的岁月,厄洛斯终于完全清醒,他开始称呼混沌为混沌,不再表述其它的意思。他似乎是真的清醒了,认为混沌就是世界之外承载世界的“大地”。”
“但作为亲眼看着厄洛斯一点一点孕育降生的两人之一,盖亚始终坚信厄洛斯蒙昧之时念叨的混沌卡俄斯是有具体指向的,那应该是一个神祇的名讳,是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神祇。”
“她想要找到那个人,于是向他胡乱祈祷。”
“但……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混沌之中回赠她孕育生命的宝瓶。”
“赫菲斯托斯,你敢相信吗?盖亚将巧合归于另一位神祇,可她本身就是最初的神祇。”
“然后就是盖亚的故事了。”
“为了找到卡俄斯,然后靠近他,盖亚纵然是在梦中都想要重返至高。”
“她用孕育生命的宝瓶创造了我——她的对立面。”
“她将我当成一件死物,只为成就她自己。”
“但我不是一件死物!我有自身本有的意志,我是神祇!”
“我在漫长的岁月中同她虚与委蛇,积蓄力量,然后与她对抗。我成功了,我成为了她的丈夫。”
“这就是如今所流传的。”
“但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你们的先辈克洛诺斯其实并不是我的孩子,他的兄弟姐妹也不是他的兄弟姐妹。我、他、他们,我们都是盖亚手中生命宝瓶的造物。”
“而你,赫菲斯托斯,你是造物的延续,是造物的后裔所孕育的子嗣。”
“至少……我从前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看来还是我的目光狭隘了,我们在从前也曾诞生过,重要的是名讳而非我们曲折的一生,我们到底是怎样降生的,其实也无关紧要。”
“但是,只是对我而言,对你和哈迪斯来说,这个过程却很重要。”
“你们本该被世界本身所孕育,然后借由一个母胎降生在世上。”
“可你们的母胎追朔过往,却只是一个造物,就像……我一样。”
“过了那孕育生命的宝瓶,就要被它所联系,生生世世,子子孙孙,永远都将是造物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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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联系是生命宝瓶本身的规则,它将你们的名讳刻在它的瓶身上,让你们的名讳成为它的一部分。”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联系的后果究竟是怎样的,但我已经将我的名讳取走了。”
“而你们,所有克洛诺斯的后裔,造物的延续,却还没有……”
“我的故事讲完了,没让你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