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屋子里,苏全忠硬着头皮询问道。
他岂能看不见妹夫要杀人般的眼神?
但好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自己总算做出补救措施,挽回了一些形象。
而孔宣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要杀卜库索,非常容易,去卜府一剑把他砍了便是。
但就这样轻易弄死他,岂不是便宜了这个家伙?
而且说白了,问题不只是出在卜库索身上,而是这个时代的鬼神信仰大有问题。
你前脚杀了卜库索,后脚便会有新的卜官上任。
这帮人基本都是一丘之貉,你做什么事情,还是逃出过卜官的干扰。
换汤不换药,今天的悲剧,以后一定会重演。
孔某人刚刚还笑纣王急功近利,不挑个软柿子捏,上来便对娲皇下手。
此刻轮到他自己,也是一样,被惹急了,哪管那么多?
纣王雄才大略,心里肯定有很多想法,但一件又一件的被卜官否定,心里憋着气,可不就得重症下猛药?
所以,孔宣也得和纣王一样,卜库索要杀,神权也必须打击。
第一步,就从被吓到瘫的卜库里开始吧。
只要收拾掉这个爪牙,卜库索的威信自然会大降。
也正好给自己立个威风,坐实了司寇之职。
……
三个时辰后,校场人山人海,蜂拥挤来了上万百姓。
这些年,卜库里无恶不作,为祸乡里,百姓们早就恨透了他,却敢怒不敢言。
现在终于碰到了硬茬子。
孔圣,冀州侯的姑爷,朝哥挂了号的人物,绝对的如日中天,没有谁怀疑孔宣的能量。
审判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不少百姓拍手称快,对跪在校场中间的卜库里掷碎石。
其实神权说白了也就那么回事。
当统治者真正下定决心收拾你的时候,大军出动,除非神明真的来了,否则你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只是诸侯们心有顾忌,不敢下手而已。
此刻孔宣只是摆出个姿态,卜库里便已经离心离德,大势已去。
就算孔宣放了他,以后百姓们也不会再害怕他,同时对卜库索的敬畏也会大减。
大家会恍然明悟,卜官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你的义子也要接受审判。
这是一种间接性的削弱,案子还没开始审,孔宣就已经赢了。
砰——
刚造的惊堂木,拍在案桌上非常响亮,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升堂!”
孔宣洪亮的声音响起。
站在他身旁的苏全忠配合着喊道:
“带人犯卜库里!”
两个高大的武卒将卜库里架起,拖着他跪在高台下。
“本官身为司寇,有冀州侯亲笔的任命状,你见到本官为何不拜?”
孔宣大声质问道。
卜库里懵了。
我刚刚不是一直跪着吗?
他们把我拖上来,我才直起腰。
但孔宣却懒得废话,一拍惊堂木,发号施令道:
“见官不拜,大不敬,给我仗责三十!”
“我冤枉啊!”
卜库里大急,百姓们也是面面相觑。
这还没怎么滴,上来先打三十棍子,怎么看都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不过百姓们却是记住了。
以后上堂见官,先磕几头再说,免得挨棍子。
这当然是孔宣故意为之。
神权比官权大,这还了得?
必须把官的威严立起来,才好以法治国。
不然当官的没有威严,百姓不尊敬你,你定下的法条也是一纸空谈,没人会遵守。
冀州虽然有衙门,算是审案之地,但几乎都快荒废了。
因为这个时代,断案用得是“神明裁判”,犯人的是非对错,以占卜结果为准。
百姓们有了纠纷,要么去找宗老做主,要么去找卜官,衙门完全就是个空壳子。
也就是说,一国之刑罚,表面是司寇在管,实际做主的却是卜官!
这便是卜库里横行霸道,没人能治的原因了。
甚至于,他为非作歹,在一部分人眼里,乃是神明的指令!
他要什么东西,你给便是,他想睡你的妻女,你让他睡便是,这样神明才会眷顾你……
不然,卜库里做事太过分,卜官也教训过他,要拿他问罪。
但每一次占卜,卦象都显示卜库里无罪。
这不就是神明的旨意吗?
一次两次就算了,但连着七次八次,都显示卜库里无罪,这还不能说明他有神明庇护吗?
而今天,便是孔宣打破这层神明外衣的日子。
嘭嘭嘭——
沉重的木棍落下,打得卜库里皮开肉绽,惨叫不已,也打在百姓的心里。
每一下,都加重着孔宣的官威,让百姓们对他变得敬畏。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
“禀大人,三十棍行刑完毕!”
“给我把他滋醒。”
卜库里廋得弱不禁风,多年的纵欲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哪能受得住这种实打实的刑罚,二十多棍子的时候便昏死过去了。
一盆冷水浇下去,卜库里抽搐着醒来。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挣扎着跪起来,把头深深地磕下去,免得孔宣用同样的理由,活活把他打死。
他岂能不知自己外强中干?
这些年做事全靠“鬼神”的皮,一旦别人撕开你的神皮,不再顾忌,那便是生杀予夺。
“堂下人犯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
卜库里心里抽搐,打完了才问姓名住址,你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可惜形势比人强,他哪敢有怨言,只得恭敬地回道:
“小人卜库里,年龄二十六,家住冀州城,自小无父无母,被卜官收为义子,至今未婚。”
“很好!”
孔宣满意地点头道:
“今有庶民黑平,状告你强抢民女,毁其宅院,并且人证物证具在,你可有话要说?”
“我……”
卜库里百口莫辩,都快哭出来了。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便是认罪了,来人,让他在这罪状上签字画押。”
砰——
惊堂木一响,卜库里猛地哆嗦了一下。
一旦签字画押,这么多百姓看着,就连义父想救自己都不可能了。
而且自己被抓走,直到现在,义父都没来救自己,这摆明了是任由自己去死。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人是卜官让我去抓的!”
卜库里突然歇斯底里起来,面目狰狞。
“卜官让你强抢民女?”
孔宣用不敢置信地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