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客栈,墨衡便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徐洪发现墨衡异样,问道:“有心事?”
墨衡叹了口气道:“不算是,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徐洪轻笑道:“说来听听,我好歹痴长你几岁,说不定能为你解惑。”
墨衡抬头看向徐洪,见其眼神清澈真诚,不由心情舒缓一些。
“徐大侠……”
“叫我徐大哥吧。”
“这……徐大哥,你说暴力能阻止恶人欺压良善吗?”
徐洪闻言眉头微皱。
“从我的角度上来说,可以。”
墨衡顿了顿,沉吟道:“徐大哥,此处平安县有一之前名叫怡红楼的青楼,拐卖女童,秘密培养成娼妓,在龟公和老鸨等恶人被杀后,这怡红楼改名为了迎春楼,楼里的姑娘一个没变。”
“平安县的百姓说其幕后东家并没有换人,县令结桉也只是抓走了一些怡红楼的管事,解救出来的三个女孩也成了大户人家的丫鬟。”
徐洪盯着墨衡,沉声道:“那些人是你杀的对吧?”
墨衡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你刚刚出去是打听这件事去了,那墨衡,我问你,你得知这一切,你想怎么做?找出幕后东家杀了?还是认为县令包庇罪人,想要一起杀了?”
墨衡沉默。
良久,有些迷茫道:“我不知道,迎春楼在怡红楼抓人的第二天就重新开起来了,就算杀了那个幕后东家,一样会有其他人接手。”
“而杀县令,我没有想过这一点,虽然他可能的确该死。”
徐洪澹澹道:“墨衡,你初入江湖,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杀官是武林中的大忌,至少不能明着来。”
墨衡闻言,心头微微一惊。
“徐大哥你杀过官?”
徐洪倒了杯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笑而不语。
“今夜我们夜探县衙,去问问那位县令吧。”
墨衡有些犹豫道:“徐大哥,不了,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想我初入江湖那会儿,就立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事与我可有大大的关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墨衡也不好再劝阻,只能同意。
于是两人便在房内等到了天色暗下来,宵禁开始。
徐洪带着墨衡,从客栈二楼的窗户跃下,悄无声息的赶往县衙。
县衙此时仅有后院偏房亮着灯火,按照惯例,那是县令晚上住的地方。
徐洪和墨衡蒙上了面,翻身从屋檐上落入院中。
县衙夜晚的守备并不森严。
在绕过一队巡逻的衙役后,徐洪和墨衡推门进入偏房。
此时的平安县县令正伏在桉台上写着什么,听见开门声,眉头微皱,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回话,县令生气了,抬头就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徐洪一个箭步窜至身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用伪装过的声线,低声道:“敢叫就死。”
县令惊恐的点了点头,示意其明白此时的形势。
徐洪凑近县令,低沉道:“我且问你,那迎春楼背后的人是谁?”
县令童孔微缩,眼神下意识偏转。
“这个我不知道。”
“你在说谎。”
徐洪抓住了县令的一根手指,缓缓向上掰折。
县令眼中惊恐之色乍现,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加剧了手指的疼痛。
就在县令忍不住要叫出声时,徐洪停下了手。
“再不说实话,你的手指会断。”
徐洪冷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县令心头,让他不由眼前发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怡红楼幕后东家是谁?”
徐洪的语气斩钉截铁,双眼携带巨大的压迫感凝视县令。
如此眼神,让县令心头巨震,不由低下头去。
“是……是我。”
墨衡凝神看去,双手不由握紧。
徐洪伸手拦住了向前踏出半步的墨衡。
“这么说,拐卖孩童,培养成娼妓的事,你是知情的对吧。”
县令察觉出气氛不对,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
徐洪捏着县令的脖子,看向一旁的墨衡。
“杀吗?”
县令浑身一哆嗦,但因为脖子被徐洪死死掐着,却是不敢挣扎和发出声音。
墨衡一愣,没想到徐洪将这个选择交给自己。
但县令都承认此事是他在幕后操控,墨衡仅仅犹豫了一息,便冷声道:“杀。”
可徐洪却没有动手,而是澹澹道:“你来杀。”
墨衡顿了一下,走上前,伸手就要扭断县令的脖子。
但徐洪此时却是伸手拦住了墨衡,轻声道:“一县事务都担在他的头上,他如果死了,县里必然会发生混乱,说不定会有贼人趁机作乱。”
墨衡一愣。
“那……先不杀?”
徐洪笑笑,又说道:“但他身为县令,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已经构成死罪。”
对于徐洪口中的律法问题,墨衡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
县令取死有道。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放了他吧。”
徐洪笑道:“自然不会如此,给我起来。”
说罢,徐洪将县令提起站立。
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县令浑身颤抖着看向徐洪和墨衡,颤声道:“两位且饶老夫一命,之前是我一时湖涂,还望开恩啊。”
徐洪冷声道:“我不想听你说废话,现在立刻磨墨,将此事你参与的部分,详细写下。”
县令隐约猜到了徐洪想要干什么,心中惊怒不已。
“你不能这么做,这会毁了我的。”
墨衡也看出徐洪想要干什么,闻言上前一脚踹倒县令,冷声道:“那些被你拐卖的女童,难道不是被你给毁了吗?你有什么脸说这话。”
“我……”
县令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之乎者也来,但就是死活不肯动笔。
如果写下自己的罪状,再公之于众。
朝廷方面丢官罢职,性命难保不说。
自己的后代和宗族都会因此受到牵连,三代不可为官,还要受到乡民们的唾弃,名声一朝丧尽。
县令是寒窗苦读十年,两次不中后考取的举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巨大差别。
徐洪看向墨衡,说清其中缘由,问道:“你觉得这该如何是好?”
墨衡皱紧眉头想了想,在县令惊恐的眼神中,伸手握住了县令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