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八点半”。
虽然不常去酒吧,但也对它略有耳闻。何况这家酒吧的老板,还是一位故友,连名字,都是她帮着想的。
“归零——”薛从容嘴里吐出两个字,三年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呢。
想到宋溱居然会带她来酒吧?薛从容疑惑,已经渐有不好的预感。
宋溱跟在她身后,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进去。
薛从容报之一笑,这算什么?宣示主权吗?可笑罢了。
迎面而来的女人,却是这三年来,薛从容从未有一分一刻忘记过的人。
她每痛一分,她那张脸,便在她心底清晰一分。
不否认,她恨她。
最痛苦之时,她便恨她关键时候的懦弱,恨她让自己暴露出心里最为阴暗的一面,她曾经想,为什么她会存在于这世界……也恨自己,怎么就没她幸运。
能得一个人,如此无所保留的爱。
只是看她……似乎比她还狼狈。洗的褪了色的白衬衫,眼熟的牛仔裤,小白鞋有些旧了,还沾了些脏东西。眉目间,多了些她这个年纪没有的沧桑。
只是她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样呢?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萧雅。
“溱哥,可以……让我单独和她说说话么?”
宋溱有些犹疑,只是薛从容甩开了他的手,他只好走远些。
“宁二……”她始终心虚,带着瑟缩,带着小心翼翼。
“你是谁?”薛从容目光犀利,又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萧雅?可是,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她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吗?
她笑着,似嘲非讽。“你回来做什么呢?看看我这个昔日最好的朋友,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吗?”
“不是。”萧雅急急的打断她,摇着头。那个昔日天真又坦荡的姑娘,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回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最没用的话,不过就是这一声儿对不起了。
“其实,我想过的,就这么死在外面……我真的想过的。”萧雅闭上眼,眼泪顺势而下。
三年,她何尝好过呢。背井离乡,身在异国,离开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加上心理负担过重,她哪日不是以泪洗面……
于是,她疯狂的折磨自己。
“薛以宁,对不起。”
这个道歉,晚了三年。
薛从容也流泪。
这个女孩儿,她曾经最好最好的朋友。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怎么会?
那些美好敌不过残忍,终而支离破碎。
“如果……我不认识你们,会不会活的好一点?”
时间兜兜转转,一切又重合到一块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们遇见,怪伤不够,痛不够吗?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一个都不会。
薛从容捂着心脏,那种如分裂的痛感又出来了。为了她萧雅闯的祸,她薛从容,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台上突然一阵哄笑,薛从容望去,只是眼神带着谢恍惚。是有人在跳舞了——那种勾魂极致的艳舞,魔怔似的,她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台上,她笑的极致的妩媚,看着萧雅,“我那时说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这个舞台上最耀眼的一个……”
她知道,她是特意给她说的。
其实,谁都没有忘,谁也没敢忘。
萧雅不说话,只是静立着,薛从容却动了起来。
她只是想疯狂,只是想放纵。
那时不懂,这个所谓的舞台,是只能叫男人神魂颠倒的,也只限于,让台下的男人疯狂。于是口出豪言……又不知道其实是怎样的一个笑话。
那时多蠢啊。
可薛从容记着呢,她说,等她三十岁,她就穿上比基尼给她去台上跳舞!
她笑她幼稚,笑她一点都不优雅,也因为一个本来柔柔弱弱的姑娘都给她带坏了而骄傲来着……那萧雅就说啊,那又怎么样呢,给她穿比基尼还丢人了么?她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后来呢?
她将她最好的朋友扔进大牢。
脑海里,是多快乐的光景呢,一面快乐,一面灰暗。
那时她和萧雅还是最好的朋友,她遇上了宋溱,萧雅也已经遇上了陆云洲。
那时她已经学上了几分无法无天的性子出来。
那时他们第一次去酒吧,他们爱疯爱玩爱闹,自由又猖狂。
那时……看见台上有女人跳舞,众多男人甚至连女人都起哄,连宋溱都……薛从容自然生气了,撇着嘴,大吼了一声儿,“不就是屁股翘了点胸大了点吗?有什么了不起?”
却被集体嘲讽为黄毛丫头。
她自然不甘心,于是她立下誓言,“哼,等我到了她这个年纪,我也可以!”
那时,她也以为只是年纪的原因。
而现在事实证明,她如今……做的更好。可是,并非因为年纪。
她一袭红裙,耀眼,光芒万丈。
“哟,哥……你看台上那女人,啧啧,那腰细得哟——看我,看我,学的像不……”
一边角落里,几个大老粗围在一块,那痞子一般的男人,也跟着气氛扭动着自己的啤酒肚水桶腰,惹人噗嗤。不过见他们老大仍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没了趣味。
“咦,哥——”离成熠最近的,还是黄毛,那一声儿,但是有些丢丢的惊喜,“那女人……是那个女人。”
“我管你哪个女人……还能有我那女人……”重要吗?成熠本来性质怏怏的,突然自觉闭了嘴。还真是……他那女人。
妖娆,妩媚,妖精一般。
突然想起来什么,瞪着刚才扭啤酒肚的男人,“看什么看,不许看!在看挖你眼睛!”
成熠一派凶神恶煞,本来心里乐哉乐哉了,一想到那女人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他心里有股酸水冒的都鼓泡了。
“哥——哟,那是?”
男人八卦起来真是不能忍了。
成熠见自己这些个哥们满脸的暧昧,打了个哆嗦,咦~真他么的恶寒。
“我女人!就她了——你们未来的嫂子。”
“成哥,你看——”一哥们手肘子靠了靠成熠,努了努嘴巴,成熠顺着视线望过去,那是宋溱。
“麻蛋,劳资早就想揍他了——”
成熠正欲朝宋溱那边的方向去,奈何一堆兄弟拦下了他。
“哥,好歹这是咱自个儿的地方——”
成熠停住动作,说的也是,他倒是忘了。不过瞬间露出了一抹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周围的兄弟看了,纷纷转了头。心里却不约而同的闪过为宋溱祈祷的念头。他们只祈祷,那哥们别太弱了,他成哥的战斗力……不是吹的。
“宋溱是吗?宋氏集团的总裁……商界的魔鬼?今天晚上……我让你看看什么是魔鬼!”
眼里的寒芒,透出的狠厉,无一不昭示着,成熠,是个狠角儿。
怕也是恨毒了宋溱,比薛从容还恨。
尤其是他一闭眼,便会想到薛从容……她娇弱的身子骨死命儿的靠在墙壁上,那种无力的姿态,而身下是让他这个男人都深感恐惧的一大滩血。
每每想到,他便恨极了。
只会让女人受苦的男人,不是懦夫还能是什么?
“三儿,准备好,今天晚上,咱要干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