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从容目光蓦的瞄向刚才茶几上她放的杯子,她将它捞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看着它碰的一声儿,成为碎片。
“你看见了吗?杯子碎了,就永远碎了。”
始终她越过宋溱,朝楼上走去。
而他……抓不住她。
一刻钟,宋溱上楼。也不顾腿麻,他一眼看见站在窗户边上的薛从容。
她所谓的搬东西,不过是拿两件衣服,还是从薛家带来的。
“薛以宁,我到底要怎么做?”
宋溱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
“放我离开。”宋夫人说的道理,她实则比谁都明白,她推开宋溱,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从此山高水长,老死不相往来,你会好过许多的,宋溱。”
从再次见她以来,宋溱见得最多的边是她脸上的淡漠,可是刚才,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荒凉,如此清晰。
“如果……做不到呢?”
“你何必如此低估自己,也高看我呢?呵,做不到……我便如当初誓言一般,搅得你家宅不宁。”
可是这世上还有你宋溱做不到的事吗?
“如果我告诉你,三年前,我有苦衷的……你会不会……”宋溱仿佛下了决心般,这种痛苦……他不愿意她去承受。
“天大的苦衷,凭什么要用我薛家来陪葬?”
还是让泪朦胧了双眼……
宋溱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电话扰乱了思路。他整理好情绪,看见电话里的名字,愣了两秒,还是接了起来。
这三年,她可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他并不陌生,只是相比于从前的温柔,还夹杂着丝悲凉。似控诉,又非控诉。
“回来了?”
“什么时候?好,我过来。”
“你要做什么?”
若有心一些,定能发现,宋溱的声音更淡漠甚至冰冷了些。
“好。”
薛从容听着,渐悄然松了一口气。她不欲和他争论。
“晚上,和我出去一趟。”
薛从容转身便离开。
“你都不问我,我们要去做什么吗?”宋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过。
“既然没有决定权,又何必给我知情的权利。”
时间很快,整个时间段宋溱都没有看见薛从容,她在躲他,而他,在逃避现实。
午间,宋溱刚一坐在餐桌旁,原本坐在餐桌旁的薛从容站了起来,抽出纸擦了擦嘴巴。不看宋溱一眼,上了楼去。
何妈站立在一侧,欲言又止,又不说话,表情上全是纠结。
“何妈,你想说什么?”
这是直觉。何妈一旦有什么想和他说的,那么必定是关于薛从容的。
哪料何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宋少爷,求你救救小姐!”
何妈老泪横流,一脸悲怆。其实,她一直在等,等这位爷问她的。
“小姐?”
“不……是,是夫人。”
“说,怎么回事?”
“其实……夫人压根就没怎么吃过什么东西,从我照顾她开始,就没看见过她吃进去什么东西。一日三餐,有时候会故意的当着我的面儿扒拉几口饭,但是脸上都带着难以下咽的难受……
就……就在今天早上,我才亲眼看见,夫人吃了东西,然后……呕吐不止!”
宋溱听罢,看见餐桌上明显动过的食物,陷入沉思。
“好,我知道了。”许久,才回她一声儿。
“为什么现在才说?”
宋溱指尖按着额角,倒看不出来他有多用力。
“一开始,我以为夫人只是普通的食欲不振,可是……”何妈停顿,又缓缓道来,除了相信这位宋少爷,她现在别无他法,“二来,夫人也不让我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哪怕这回伤了小姐的心,她也得说啊。
“你下去吧。以后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连声音,都是按耐不住的疲惫。
“薛以宁,你这是在折磨自己的还是在折磨我?”宋溱望着这些菜,毫无胃口可言。“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呢?”
他叹息,却好似未曾想过更深一层的原因。
“你就打算这么躺过去这一天么?”
薛从容睁眼,是宋溱直挺挺的身影。而他我知道,薛从容根本就没睡。
“除了躺着,我还能做什么?宋溱……”薛从容眨了眨眼睛,那种明明疲惫无力,眼睛酸涩,却始终无法入眠的感觉,真痛苦啊,“我真怀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养废。”
“能将你养废了,我也就不至于如此了……”如此,煎熬了。
“说的可笑,反正我也做不了我想做的,早就是个废人了……”报复不得,摆脱不得,不是废人还是什么?
薛从容想着,毫不避讳的掀开被子,走到梳妆柜前,挑了一只颜色最为艳红的唇色,开始涂抹。
宋溱眼看着她露出两截直挺纯白的大腿,但美中不足的是,腿太细。
他走过去,手指轻轻的抚弄于她的头发。这头长发,是三年前他特意交代过……要留下来的。
薛从容涂抹好了口红,转头便对着宋溱笑。
那抹鲜艳,或是笑……实在摄人心魄。
“宋溱,我说过,别爱上我。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将爱不能,求不得。”
宋溱手轻微的颤抖着,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呵……她那么聪明的女人。
他骗不过她,也骗不过自己。
“走吧,今天晚上,有个很重要的人要见你。”
他低头一看,眼睛落在她没有穿鞋的脚上。抚身将她抱上了床,那重量实在让他皱眉,“这么轻了,阿宁,我想养肥你还真是有点难度。看来下次要监督你好好吃饭了。”
说完,宋溱蹲了下去,给她穿鞋。只是他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的呆滞,后背上她指尖的颤抖也逃不过他的敏锐的感官。
薛从容,她是怕的。她害怕……再被当成神经病。
“你……等等,我想换一件衣服。”见宋溱背对于她,她迅速的去换了衣服,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有了汗。
她回头,宋溱已经下了楼。
楼下的宋溱抽着烟,作为宋溱,这怕是唯一的能排解的心中郁气的工具了。
他隐隐有种预感,薛从容,大概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薛家的那些毒瘤,薛老爷子的托付……他当真一个字都不能提。
视线里再出现薛从容时,他呼吸一滞……那是她十八岁成人宴时穿的那件红裙。
红似血,妖娆,魅惑,可惊扰每个男人的眼球。十八岁时,她还只是个清纯的妖精,而现在,除了比那时更瘦了之外,她毫无违和。
“你若觉得我配不上这件衣服,就尽管叫我去换。”
宋溱咽了咽唾沫,终究没说话,带着这样的她出去,该他担忧。
下车的地方,薛从容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