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军入主长安城后,先是接管了城防,随即在第二天早朝时进入皇宫。
未央宫内,年幼的献帝及众臣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西凉诸将,心脏抑制不住的跳动,再次体会到董卓时期担惊受怕的感觉。
李傕大步上前,拱手道:“末将救驾来迟,让逆贼王允挟持圣驾,请陛下恕罪。”
“请陛下恕罪。”众人纷纷跟着高呼。
整齐响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让天子与众臣一阵心惊胆战。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个西凉军。
王允成了逆贼,西凉军自诩是正义之师,正应了那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众卿无罪。”刘协经过一夜思考,很快认清现实。
西凉军不会杀他,因为他是天子,大汉名义上的统治者,当然再次成为傀儡是无法避免的。
李傕的用意已经很明显,这是要为西凉军正名,而一心为国的王允却成了贼,这无疑是栽赃。
身为天子,却被臣子胁迫,做出不由心的决策,这是一种悲哀。
李傕却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道:“王允犯上作乱,谋害丞相,挟持圣驾及百官,请陛下下诏,诛其九族。”
“请陛下下诏。”
这次不仅是殿内的郭汜,樊稠等人,就连殿外的西凉军也齐齐跪地,整齐呐喊,洪亮的声音飘荡至皇宫外。
这等行径,已经与逼宫无异,但李傕却不得不为。
战争讲究师出有名,政治亦是如此,只有摆正位置,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这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便利。
刘协心中怒火中烧,放在桌案下的双手握紧成拳,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他不确定,一旦自己反对,这帮莽夫会不会弑君。
董卓敢废帝,李傕未必就不敢。
“准奏。”
刘协说完便感觉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身为一国之君,却被贼子胁迫,不得不将忠臣定义为国贼,君威尽丧。
“吕布助纣为虐,陛下也当下诏,令各州,郡出兵清剿。”
“准奏。”
刘协的双眼逐渐失去神采,虽然已经预料到此情此景,但终归不如切身体会来得屈辱。
这是大汉之耻,天子之耻,也是他刘协一生的耻辱。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
一个年轻将军出列,躬身道:“启禀陛下,李将军,郭将军,樊将军……等人平乱有功,当加官进爵。”
刘协回过神来,看了那名将军一眼,随即点头道:“不错。”
他沉吟片刻,又道:“封李傕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樊稠为中郎将……”
“谢陛下恩典。”
李傕面无表情,只是余光瞥了一眼那名提议的年轻将军,暗暗记住了这张脸。
此时大臣们俱是惶惶不安,这时候敢站出来说话的,绝不是普通角色。
要么,他想投奔西凉军。
要么,他是刘协的人。
这么快就开始布局了么?
今日的朝会在天子与百官的不安中结束,西凉军则得到了想要的官爵,以及重新奠定关中霸主地位。
……
楼台水榭,花香满园。
西凉军重新入主长安城后,李傕并未入主曾经的相国府,而是住进了王允的府邸。
湖中央的小亭内,李傕正与贾诩对弈围棋。
当然,李傕的棋艺是比不上贾诩的,哪怕对方刻意想让,也改变不了全盘皆输的局面。
下棋不过是闲情雅致,真正的目的还是商议未来的计划。
这时李暹走了进来。
“叔父,查到了,那人是益州牧刘焉之子,左中郎将刘范,刘子容。”
“原来是皇室中人,这就不奇怪了。”李傕缓缓落子,脸上露出一许笑意。
“将军可是怀疑此人?”贾诩今日并未参与朝会,是以不知道刘范进言之事。
但他的洞察力很强,仅仅只是听说对方的官职,再联想李傕的反应,很快就摸出了个大概。
李傕笑道:“咱们这位小皇帝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其有秦皇汉武之志。”随即将今日朝会发生的事告知。
始皇帝嬴政,汉武帝刘彻,两个雄才大略的君王,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少时期都经历过大权旁落的局面。
李傕用二人做对比,用意不言而喻。
贾诩沉吟道:“羽林军已经伤亡殆尽,如今天子手中仅剩区区几千人马,靠这点人马想成事绝无可能。”
“所以,他们需要借助外力。”李傕点头,随即又落一子。
“袁绍初入冀州,北方仍有公孙瓒虎视眈眈,不会在这时候出兵,袁术,曹操鞭长莫及,刘表刘焉之流更是远在千里之外。”
“那就只有……马腾,韩遂。”
两人一唱一和,将刘协还没来得及启动的计划分析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李暹暗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惊骇得无以复加。
这两个老狐狸着实可怕,还好他是自己人,不然若是与之为敌,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文和之才,称得上当世一流。”李傕由衷赞叹,自己能看出这一点是因为知道大概历史进程,可贾诩却只是看到了蛛丝马迹,便推断出大概过程,这份智慧堪称恐怖。
“将军过誉了,在下终是输了。”贾诩却答非所问,提起棋局的事。
李傕闻言不禁苦笑,他哪里看不出来这是贾诩故意让着他的,两人下了一上午,要是一盘都没赢岂不是难堪?
贾诩又道:“将军就这么肯定刘范别有用心么,也许他是见我西凉军势大,故而表露出善意。”
“文和莫非是在考我?”
“在下只是心中有惑。”
“刘范是刘焉长子,其父掌管着巴蜀天府之国,手握十万雄兵,这样的人需要巴结我西凉军么?”
李傕想到刘范原来的下场,不禁嗤笑出声。
作为嫡长子,益州未来的继承人,不想办法回去继承偌大的家业,反而是跑到外面搅动风云,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场,这人的智商有待商榷。
“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贾诩再次对李傕刮目相看,这份洞察力还在当年的董卓之上,心中的归属感也愈发强烈。
“文和,可记得自追随相国进京后,我等多久没有回西凉了?”
话外之音尽显无遗,李傕的目光赫然已经投向了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