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福站在太原的城楼上，时不时举起手中的“千里镜”打探远处的情况，城楼上每一门大炮旁边都摆着一副“千里镜”，昔日造炮时提出的“每设一炮，即设千里镜，以侦贼之远近”的想法，无论是在大明的军中还是大顺的军中都排上了很大的用场。

“将军，城中有许多百姓都自愿加入了咱们的军队，这一战依我看我们胜算还是挺大的。”

“百姓有这份心意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只不过贼军来势凶猛，可不能让百姓白白到战场上去送死啊。”

陈永福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了一旁的副将，说道：“我去劝劝百姓吧。”

陈永福走下了城楼，此时围在城楼下等待的百姓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翘首以盼陈将军的出现。

“陈将军来了！”

一个眼尖的人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肃静了下来，负责登记兵员的军官恭敬的汇报道：“启禀陈将军，城中百姓前来参军的有一千二百三十七人，将军您看现在是安排他们去训练还是？”

“让大家都回去吧。”

“那好……”军官说着突然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问道：“陈将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马上就要开战了，士兵肯定是越多越好啊！”

军官的提问也让等候着的百姓们感到诧异。

“将军，我们是自愿参军的。”

“我们也可以出一份力啊！”

“将军……”

面对百姓们的议论纷纷，陈永福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讨论声自己平息了下来。

“大家稍安勿躁。你们的心意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打仗不是做别的，这是会死，会掉脑袋的。短时间的训练还不足以让大家面对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等这场仗打完了大家再来参军也不迟。”

“将军，这场仗一定能打赢吗？”

沉默，陈永福沉默了，他不能保证什么，当年在大明军中，他担任开封城的守城副将时，三次打退了李自成的攻势可最后还是因为没有援军败下阵来，现在的情况比起当时只坏不好。

“将军，既然如此那更应该让我们参战了，我们不仅是在给大顺打仗，我们还在保护自己的家。”

把三千两银票兑了现银以后，夏启一行人拿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雇了几个小厮，装成了商人顺着水路离开了太原城。

离开的第一天夜里便是一个不眠之夜，在距离太原只有数十里的客栈歇息，能够清晰的听见城中传来的隆隆炮声，此消彼长的爆炸声预示着战斗的惨烈。

陈永福现在只能讲求一个“拖”字，附近村庄的居民早就被他接到城中，城外的房舍也被烧毁，只要能够多坚持几天，坚持到清军的补给跟不上的时候，他们就会撤退，那就有重整旗鼓的时间。

凭借着千里镜的强大观测能力，守军可以在很远的地方精确的打中敌人，一时间清军的攻城车不得存进，紧闭的城门也使得清军引以为傲的骑兵也不会有用武之地。

清军用着从明军手中缴获的大炮同样展开了反击，依托着坚固的城墙，守军的伤亡远比暴露在视野之下的清军小得多。

夏启一行人正逐渐远离着太原城，日夜不停的炮火声也逐渐与他们渐行渐远了，途径一处驿站的时候，朱由检痛心疾首的感慨道：“若是当初不裁撤驿站卒，或许李自成就不会造反了。”

“陛下，李自成不造反还会有别人造反的，大明的百姓有官，但官员更甚于匪，若不能斩断官员们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被逼的走投无路从而造反的百姓不会消失的。李自成只是顺民意行事。”

“唉，朕知道，朕也看到了太原的百姓争先恐后的参军，想当初大明募兵发不出军饷的时候军队立马就不干了，这都是朕的过错啊。”

陈永福显然低估了清军攻城的决心，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清军就这样打了三天三夜，城中的守将们也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他们身后就是太原城和太原城的父老乡亲，现在城楼上没有他们是不行的。

任谁都看得出来太原的城墙已经不复之前的牢固了，在炮弹的冲刷下已经有了好几处缺口，千疮百孔的城墙似乎在诉说着太原城的摇摇欲坠。

接连几天的战斗让城中储备的弹药也快要见了底，城门若是真的失陷了，即便是巷战也要和他们拼到最后一兵一卒。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城车，守军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用猛烈的炮火给予它迎头痛击了，弓箭射在车上并不能阻挡住它前进的车轮，=与此同时，一把把云梯也搭在了城墙上。

陈永福拔出了佩剑，对着身后蓄势待发的士兵们高喊道。

“随我杀！”

侥幸爬上城楼的士兵还没有站稳脚跟便被等候多时的守军一剑了结了性命，一拨又一拨清军的先锋冲向了城墙，或者在爬至一半时就被石头或是热油逼退，或是站上城楼后立刻又坠落下去，总之太原城的守军一直在苦苦支撑着。

陈永福将军说只要坚持住清军就会撤退，可陈将军没有说要坚持多久啊？

城门的士兵再也顶不住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了，城门被撞开时跃跃欲试的骑兵们立刻向城内涌入，原本毫无用武之地的他们如今终于可以一展身手，马刀所过之处便是数颗滚烫的人头的落地。

“大家不要害怕，鞑靼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说着在城门后守着的副将和刚刚加入军队不久的新兵们披坚执锐和清军的骑兵战到了一起。

夏启一行人走走停停来到平阳府的时候，有关太原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大家都在赞叹着守军令人肃然起敬的忠勇，也在谴责清军令人发指的暴行。

夏启没由来的想到了那天回到京城听到的流言。

“东也流，西也流，流到天南有尽头；张也败，李也败，败出一个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