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肉...肉包子...好吃!”
苏平看着那放在灰色瓦碗里的肉包子,枯瘦的面孔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
“吃...吃,嘿...嘿...!”
周文乐呵呵地傻笑着,不过随即他是见着那个脏兮兮的乞丐一下走到了他近前。
周文个头不低,但跟身形修长的苏平比较起来还是矮了一截。
此刻苏平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之后,也没想着商量,抬起右手就放在了周文头顶。
而周文好似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愣地呆立住,紧跟着他就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苏平隔着瓜皮小帽遵循着脑海里的记忆探到百会穴之后,没有迟疑,直接一指下去......
人体有奇经八脉,白脉之海为脑。
脑又分为气和髓,气受损则让人神志不清晕眩昏迷,髓受损则让人痴呆弱智瘫痪丧命。
百会振荡指,其方法讲起来倒是十分简单。
就是以食指扣压百会穴,而后通过指尖触发的外力震动疏导受损经脉。
但是过程却需要老练的手法和一定的力道尺度把握。
一紧一松,紧时狠,松时柔。
狠时让人头痛欲裂,柔时让人昏昏欲睡。
传言蒙人用这一招,有时把脑浆都摁出来了。
正所谓以毒攻毒,不破不立......
苏平先前虽从未真正实践过,但经昨日众生簿的传导,他脑海里那根深蒂固的记忆已是让他眼下也十分游刃有余。
而伴随着那头部炸裂般的疼痛感,愣愣地周文终于是不由自主地想叫喊一声。
可见着他嘴巴刚刚张开,声音还未发出。
身子一斜,眼睛一闭,软软地倒在了苏平肩头。
“恩?”苏平眉头微皱,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太用劲了?”
然而就在苏平准备一不做二不休,一次性到位的时候,街道右边猛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诶,诶,你这个乞丐干嘛呢?”
街头地另一角,那昨日地老仆远远地便见着自家二少爷和那乞丐黏在一起。
丁守高一路小跑,话语不停,靠近了之后本想再大声呵斥那几句。
可这会儿他才看清,原来自家二少爷正闭着眼睛倒在那乞丐怀里,应是晕了过去。
坏了。
丁守高心下猛地一沉,脸色噌的一下变得青紫。
他迅速把周文从苏平肩头揽了过来,一边掐着人中,一边摇晃着周文的身子,脸色着急的不行:
“二少爷,二少爷你怎么了?”
紧跟着他是有什么现成的法子都用了一遍,但周文就是毫无半点转醒的迹象。
完了完了,丁守高心下这么想着。
其实自从二少爷傻了之后,无缘无故昏迷那是时有发生。
不过最重要的是,丁守高前段时间听那仁惠堂的老大夫讲过,现在的周文,每次昏迷都有直接丧命的可能。
哎呦。
丁守高拍了拍自己欲哭无泪的老脸。
没法子,这会儿他难啊!
怎么讲?
原是他丁守高孤家寡人一个,在周家总计呆了也有二十来年。
周本昌念他辛劳,所以自从周文傻了之后,他就得了这么个时刻守在周文身边的差事,权当给他养老了。
这差事对丁守高来说确实不累,但有时候周文小孩子心性,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不过那也都是小事,只是眼下周文要是在他的照顾下丢了性命,那他还能在周家待下去么?
最要命的是,周文昏迷的第一时间他这个随身照料的人还不在场。
真出了事,就算老爷不计较,只怕夫人也不会容他。
他这一把老骨头,出了周家怕是只能喝西北风等死了。
“咋地啦,咋地啦?”
这会儿街道上或多或少有些人围到了墙角这块,有人满面疑惑地随口问道,都是在城南,便有不少了解情况的人在一旁跟着解释。
“小应!”丁守高朝着人群呼了一声,立马有人冒出头来。
正是八宝包子铺的伙计:“丁伯,咋说?”
丁守高快速说道:“小应,你先帮我把二少爷背回去,我立刻去仁惠堂请大夫。”
那唤作小应的伙计听了这话,脸色明显露出为难之色。
伙计倒也并不是不愿意帮这个忙,只是他晓得周文的情况,如若周文死在他的背上,就算周家不计较,但对他这么个小年轻来说也是件晦气事。
总之,这件事是怎么着都吃力不讨好。
不过,随着丁守高掏出一吊钱,伙计的面色有所改观。
“我是一大把年纪了,不然我就自己背了,如若少爷安然无恙,想必老爷还会有赏。”丁守高把银子递到伙计面前颤颤说道。
“行吧!”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个活人呢。
伙计一咬牙一瞪眼,接了银子便把昏迷的周文扶了过来,在几人的帮衬之下,背着周文一溜烟的往周家跑去。
人群散去,丁守高也准备往仁惠堂那边赶。
不过刚走两步,丁守高眉眼一思衬,身子是又转了过来,
苏平见老仆盯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心虚。
刚刚他也听到不少议论声,虽然百会震荡指有解释,出现昏迷是正常现象。
但如若周文因此丢了性命,且不说官府会不会查到他,就算没查到。
他生而为人,自是不得心安。
然而,随着那老仆小半吊钱扔过来,苏平有些不知所以。
丁守高走到苏平近前,低声说道:“如若有人问你,你就说,少爷昏迷的时候我就在他身旁。”
说完之后丁守高快步离去,
苏平心里了然,原来是怕担责任。
颠了颠手里的银钱,苏平本想着终于可以吃顿饱饭。
可他还未迈动步子,众生簿再次浮现。
苏平从画面里也知晓了这老仆唤作丁守高,在周家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
不过这人,迷信。
丁守高有个执念,就是希望能够善终。
因为在他眼里,老了不得善终的人,下辈子绝对不会好过。
他这辈子做牛做马几十年,就盼望着临老善终之后,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这老仆是怕周文出事,而后被被赶出家门,临了无人照料么。”苏平自顾自念道。
“迷信没错,但是应该信错了。”
苏平对于善终能投个好胎可以理解,只是善终的理解却不是如同丁守高那般。
善终应该理解为一辈子没做什么太过丧良心的事,然后不管如何死去,都可以说是善终。
而恶贯满盈,杀人无数的人,他就算被人建墓立碑,也算不得是善终。
画面消散。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是非善恶,一念在我。
众生簿受字篇——观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