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脸蛋,娇小的身子,需要蹲下来,才能对视。
深色的贝雷帽,盖着粉色的短发,碧绿的眼瞳里含着一点点好奇。
三花斑纹的柔软猫耳,纤细的猫尾,腰间还挎着一只猫爪摇壶,非常可爱。
洛南也很好奇,
她有几只耳朵?
“你好,我叫洛南。”出于礼貌,疑问不会出口。
“......你好啊。”小女孩清澈的嗓音透着一点奶气:“我是迪奥娜。”
果然很可爱。
“小迪奥娜,能给我调一杯酒吗?”后桌的女酒客探出身子。
“......唔,毕竟是工作,只能给你调一杯了。”迪奥娜语气里有些不情愿:“要什么?”
“你是酒保吗?”洛南对她的年龄感到惊讶。
“请你随便调,”女酒客笑着说:“小迪奥娜是猫尾酒馆的招牌,随便调一杯也是极好喝的。”
“真厉害。”洛南由衷地应和。
“这,这才不是值得骄傲的东西!”迪奥娜别过身,抱着猫尾摇壶,小步跑向柜台。
嗖。
洛南看着她轻轻一跃,平稳地落在椅子上。
然后拿起柜里各类的酒水、配料,都向摇壶里随便放一些。
酒水顿时变成深褐色,呈现一种诡异的浑浊感。
这是调酒?
念头刚浮现,那双纤小的手,已经开始摇晃猫尾酒壶。
酒水和杯壁碰撞,漾出清越的音色。
哗哗。
迪奥娜倾斜摇壶,酒水落入杯中。
澄澈清冽,仿佛雪山源头流落的冰泉,沁人心脾的清香四溢,萦绕在鼻尖。
这是调酒?
这是奇迹!
洛南惊呆了。
“不愧是迪奥娜,轻易就能调出一般酒保调不出来的绝美佳酿!”柜台前的中年男性酒客笑容满面:
“麻烦也给我来一杯随心特调。”
“哼,酒鬼,我才不要你的赞美!”迪奥娜垮着小脸,气鼓鼓地说。
洛南看见,她的心情正变得糟糕,就像一只炸毛的猫。
而那位中年酒客,听到驳斥居然......笑容满溢,充满幸福?
真是奇怪。
他这种正人君子哪里懂这些。
两位酒客喝到甘冽的酒水,幸福感满溢。
黑夜来临,客人渐渐变多,不过顶峰时也仅仅一半桌位有人。
这个夜晚,有点清闲。
临近打烊,生意愈加冷清,酒馆里人影稀疏。
好饿......
洛南没有事做,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白天小巷里,蜷缩在货箱后那个病弱的少年。
假如他就是凶手,又为什么滞留在城里?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莫非他还有其他暗杀目标?
迪奥娜望着空空的桌位,高兴地哼哼着,纤细的猫尾在空中晃漾。
玛格丽特感慨道:“看来早上那件事影响很大。”
“早上那件事?”洛南联想到白天进城的那一幕。
“听说有人操纵邪火,袭击了至冬国的马车。”玛格丽特抚着额头,“凶手没找到,说不定流窜进了城里,还真有点吓人呢。”
“至冬国?”
“一个位于遥远地方的国家,我告诉你,最好不要和那些蛮横无礼的家伙打交道,也就是愚人众。”
玛格丽特一边说,边递来四枚千元的摩拉:“先付你这五天的薪资。”
她对这位消息闭塞、谦虚礼貌的少年既感到惊讶,又有点怜爱。
“非常感谢,我会注意的。”洛南点头说。
愚人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东西。
既然如此,死于黑火的两位外交官,是罪有应得,还是惨遭横祸?
吱嘎。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褐发中年男人,也有猫耳。
他的头发很浓密,将脸庞的两侧遮住,难以判断是否有人类的耳朵。
“小迪奥娜,能给我调一杯酒吗?”
“不要,”迪奥娜从椅子上跳下来,冷冷淡淡地说:“已经打烊了。”
“那请给我一杯麦酒。”
“都这么晚了还喝酒。”
“就一点点。”中年男人大拇指和食指微曲,作只留一点空隙的手势。
“哼。”迪奥娜态度坚决:“不要。”
杜拉夫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说:“那我们回家吧。”
迪奥娜小步走过去,低着头不说话,有点开心。
“走吧。”她轻轻说,又转过身,挥了挥小手:“再见。”
一枚透明泡泡触碰她柔软的脸颊,又回到洛南手里。
白日梦从他的肩头爬下来,将这枚有二分依赖、三分放松、四分高兴、一分漫不经心的泡泡咽下。
“明天见。”玛格丽特微笑着。
洛南学她挥了挥手,目送两人离开。
深夜的街道,在路灯下徘徊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人披着灰白的斗篷、浑身缠满绷带,身子如少女般纤弱。
杂乱的草绿头发,清秀而虚弱的小脸,紫色的眼瞳中充满迷惘。
这就是白天街巷里,躲在木箱后的凶手!
他在找什么?
“嗯?”看着走神的洛南,玛格丽特手抚着脸颊,看向他视线的方向。
————路灯下,可怜的迷茫流浪者。
是在可怜她吗?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把今天没卖出去的面包,拿几份给她吧。”玛格丽特温柔地说:“挺可怜的。”
‘啊?’洛南愣住,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应道:“好的。”
这老板还真是善良。
洛南倒也不怕,用纸裹着两根法棍面包,走到路灯下,递过去:“这是送给你的,请不用客气。”
她似乎吓了一跳,情绪稍有起伏,旋即冷淡道:“不用。”
原来是个女孩......
洛南对她真实状态心知肚明,怨恨、疲倦、饥饿,积绕于心。
嗯,是凶手无疑。
在摸清事情的原貌前,洛南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无奈玛格丽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这里。
“或者我们一人分一半?”八个小时没吃饭,他也很饿。
“不需要。”柯莱冷淡着脸,说完就准备要走。
啵。
一枚透明的泡泡穿过洛南,化作饥饿的澄黄色,隐没在柯莱灰白的斗篷里。
洛南拉住她的衣角,说:“反正过了夜,这些面包也要扔掉,收下吧。”
“别碰......”柯莱张开嘴,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白天仿佛做过一个悲惨的梦,茫茫的雪夜,饥肠辘辘地死在路边。
剧烈的饥饿感,随着这种若有若无的记忆涌上心头,难以遏制。
“别碰我,小心染病。”柯莱扯开衣角,冷声道。
她缠满绷带的手,微微探出,伴随着话语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洛南顺势将面包塞进她的手里,随口说道:“晚上一个人注意安全。”
她低下头,沉默半晌,憋出来两个字:“......谢谢。”
洛南点点头,赶紧回了酒馆。
等到猫尾酒馆打烊,今夜的蒙德城又多了一个不知去处的茫然青年。
他拿着猫尾酒馆给的薪资,到猎鹿人餐馆买了一个柔软的面包。
边吃着,边想今夜住哪里。
住宿的费用令他心疼,睡城里的长椅,似乎也可以。
或许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他睡着的模样,当做一时的笑料......
陌生人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被熟人看见的话,他的生涯就提早结束了吧。
洛南想了想,在长椅上睡醒睁开眼,看见玛格丽特那张笑意吟吟的脸......
那种事情千万不要!
唉。
他叹了口气。
摩拉渐渐有了,不多,也不够用。
到城外,找块平坦的草地,凑合对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