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暗,远方的原野只剩朦胧的黑色轮廓。
夜深人静,微凉的风吹过护城桥。
倘若这桥下有个洞,就能住里面......桥洞底下盖张小被,隐蔽、安全、离蒙德城近。
然而没有。
不过潮湿阴暗的桥洞,应该不适合居住......野外也是。
倘若不生火,那些为所欲为的蚊虫,就要像灌可乐一样痛喝他的血。
但他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能考虑这些?
洛南心力憔悴,浑身充满倦意,只想快点休息。
他环视四野,淡淡的路痕在桥前分岔,一条径直向北,是他来的方向。
北边是一片广阔平原,中央有一株参天橡树,浓密的树冠仿佛云海,能遮蔽酷热的烈日。
躺在大树底下休息,仰望无垠的星空,很有诗意的画面。
可惜常有人经过,而且还有一尊庄重的神像,多半对蒙德意义非凡,当做安身之所,未免有
点不尊重蒙德人。
另一条路痕延伸向山地,坡的陡度能遮住视线,石头横立,路旁还有几株杉木、果树。
就走这边。
没多久,洛南陡然停住脚步。
只见山坡尽头溢散着几缕黑紫邪气,和白日所见的黑火几乎一样。
他想到那个浑身缠满绷带、散发苦药气味的绿发女孩。
她在这里?
可是她分明走向了蒙德城的教堂。
那就是另有其人?
洛南思索着,坡上的巨石遮住了他的目光,看不见邪火的源头。
正好。
他悄然走去,蹲下身,藏掩于巨石背面,白日梦则跳上石头,光明正大俯视四周。
白日梦那碧蓝瞳眸中的画面,呈现于脑海。
木板拼接成的栅栏,砌成一圈,将淡淡的路痕截断。
圈内有两座瞭望用的木哨塔、几个装蔬果的木箱,数个缩成一团的米色绒毛团子......
是那种奇怪的人型生物。
它们黝黑瘦弱的身体,几乎和昏暗的夜空融为一体。
洛南再三扫视,确信里面没有人,只有那种呆呆傻傻的人型动物。
他小步走出来,轻轻靠近怪物营地。
丘丘人们沉沉睡着,浑然不觉有人踏足它们的领地。
洛南循着黑火气息,来到木哨塔底下,发现一个古怪的金属制品。
——收拢铁翼的鸟,两爪握住支撑的木杆,两只铁翼纹有漆黑纹案,收拢护着腹腔里琥珀般的容器。
那股邪秽的黑火气息,正源于琥珀色容器。
洛南伸手,刚要将铁翼鸟拆卸下来,就听到一阵铁片碰撞般的清脆鸣响。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一些酣睡的丘丘人惊醒。
“Maya ika kundala!(人类敌人打来了!)”
矮小的萨满嚎叫着,丘丘人陆续醒来,起身睁眼,眼神茫然的看向洛南。
他是怎么进来的?
呆滞片刻,这些丘丘人愤怒地咆哮着,宣誓主权。
“odomu movo!(同伴们冲啊!)”
有的去拿一边摆放的粗糙木棍,有的赤手空拳上来,朝着他怒吼。
还有的,挥舞着拳头冲来,忽然发现手中空无一物,对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发呆片刻,眉头一皱,又赶紧跑回去拿。
眼见着丘丘人冲来,洛南张开手:“白日梦。”
数颗透明泡泡于空中浮现,触碰周遭的石头,迅速回到他的掌心。
白日梦利落地从肩头下来,将石头的状态编织成泡泡,他屈指一弹,石灰色泡泡涌向前方。
挥舞棍棒、冲锋而来的丘丘人,在触碰到泡沫的一瞬,大脑彻底空白。
它仿佛变成一颗小石头,无忧无虑,放空一切......
洛南反手就夺走木棒,一棍将它敲倒在地。
对付低智商的动物,他有一套很成熟的手段。
砰!砰!砰!
石头泡沫相继飞出,棍棒接连落下,狠辣而精准,几秒时间,大部分丘丘人趴倒在地,哀嚎不止。
“Gusha(糟糕......)”草萨满面具下的独眼,露出惊恐的神色。
它迈开短腿,哼哧哼哧跑向后边,躲到一个黑色肌肉虬结、长着獠角,手握巨斧的丘丘人背后。
“biadam!(你找死!)”丘丘暴徒沉闷的嗓音近乎低吼。
“你有起床气吗?”洛南有点心烦,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皱眉反问。
暴徒显然无法理解他的话语,举着巨斧,愤愤冲来。
洛南拆下铁翼鸟,白日梦早已编织好数枚石头泡泡,纷涌而去。
泼!
泡沫碎裂,丘丘暴徒陡然停滞在原地。
它仿佛变成了一颗大石头,无忧无虑......
哧!
突然间,一道剔透的冰剑凌空射来,刺穿暴徒胸膛。
极寒的低温,令本该飙射出来的鲜血,骤然凝固,仿佛一树火花。
这是......什么?
洛南暗自心惊,看向迎面跑来,一袭银白盔甲的女骑士。
“你没事......”温婉的女声,嘉然而止。
她有着淡蓝偏白的短发,霜也似的容颜,不善地盯着他手里的铁翼鸟,冷声道:
“愚人众,这么晚,在这做什么?”
“这是愚人众的纹章?”洛南理解她的意思,询问般说道。
同时他摊开手,伸向前,将掌心的铁翼鸟,任由她打量。
旁边一只丘丘人忽然站起身,踉踉跄跄朝着他扑来,黝黑的手抓向铁鸟。
砰!
洛南手起棍落,丘丘人应声而倒。
望着这一幕,他若有所思地说:“虽然我不能证明什么,但我只是个普通人,你是蒙德的骑士?”
优菈沉默半晌,将发丝捎到耳后,点头道:“姑且算是。”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
“能带我去骑士团吗?”斟酌片刻,洛南抬头问道。
“什么事?现在的骑士团里可没有人。”
“要紧的急事,事关一件重大案子。”
“直接和我说。”
“急事。”
“你不相信我?”
“我只是想要点报酬。”洛南打断她的话语,抢先道:“如你所见,我既无家可归,也没钱留宿,只能游荡荒野,找个栖息地。”
他顿了顿,接着说:“然后,发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
“......跟我来。”
“嗯,我路上和你说。”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