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没有人,侧厢房也没有人。
“人都哪里去了?”许观心中顿时警觉,生出一丝不妙。
他仔细排查了几个厢房,均无宅客的踪迹。
小心来到后院之中,这里是新人的厢房所在,按照排列格局,有些庭院的主人卧房也大多坐落在后院。
可这里依旧寂静得有些异常。
将这户人家里里外外寻了个遍,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奇怪!”许观站在院中,望着满院的喜字红灯,沉思道:“旋风寨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将一户人家全部劫走,那这里消失的人去哪里了呢?”
“莫不是杀人灭口,将尸体藏了起来?”
“可院中里外并无血迹,更没有丝毫打斗痕迹。”
与其说这里是成亲人家的婚房,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座鬼屋。
空寂无人,阴风呼啸。
正疑惑间,院墙外的小巷中忽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狗蛋,快些跟上,磨磨唧唧的……我跟你说,这一票干成之后就金水洗足……”
“姐夫,是金盆洗手吧……”
“就你特娘的有文化!”
黑夜之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咒骂声。
只闻叮的一声,一个攀墙用的爪钩挂在院墙上。
许观见状,连忙将身形隐于黑暗的阴影之中。
一阵哼哧哼哧的喘气声过后,两个卤鸡蛋出现在墙头上。
油光铮亮。
其实是两个光头男人。
二人黑衣黑裤,黑巾蒙面。
从敏捷的身手来看,是干这偷盗活儿的老手了。
“狗蛋,俺都打听过了,这户人家明日才娶新娘子,这偏院今夜无人居住。那看守的家丁好赌,今夜又偷偷去了城南的赌坊快活。”
“姐夫的消息够灵通的啊……”
“这不废话?城南赌坊看场子你忘了是谁了?可是俺出生入死的兄弟!”
二人跳入院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一会儿你去后院,俺负责前院,动作快些。”
“知道了,姐夫。”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稍微矮一头的小偷便直奔后院儿而去。
而那年长些的汉子,并没有着急下手偷窃,而是先围着院中转了两圈。
待观察了个遍,方才进了一间厢房翻找。
藏在暗处的许观则是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院子主人家娶亲的日子是明天!
顿时,心中衍生了一个疑问。
那刘大夫所说的消息难道有误?为何要说是今天?
或许是他记错了?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成亲之日在明天,那说明旋风寨的阴谋就还没有得逞,自己还有机会阻止他们!
说起来,已经过了子时,那所谓的成亲之日也就是今天。
至于眼下这两个小偷,许观没有心思去打扰他们的偷窃计划。
好在有他们两个的提醒,自己才知道搞错了日期,要不然可要傻等到天明了。
两个小偷身手也利索得很,不出一炷香工夫便又到了前院会合。
“姐夫”的身上大包小包一大堆,而那稍显年轻些的偷儿,双手则是空空如也。
“咋搞的?没拿到东西?”
“里面穷得很,除了喜服喜被,啥东西都么得……”
“金银首饰呢?”
“没找见……”
“你真是笨滴很……不会随便抓点?贼不走空这个道理还用俺教你?”
“咦?姐夫,你身上这大包小包是啥东西,咋你就能找见了?”
壮汉一脚踢在自己小舅子的屁股上,没好气地骂道:“你姐平时精得很,咋就有你这么傻蛋涅?俺身上除了那些衣裳外,还能有啥?”
“咋衣裳都拿?又不值个啥钱……”
“不值钱也能自个儿穿,你快些去后院把那喜服也顺摸走!”
“这不好吧,姐夫……喜服那可是喜庆物件儿,拿走可是不吉利的很。”
“有啥不吉利的嘛,贼能饿死?”
“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这一行不也是有规矩的嘛?”
汉子一听,一个巴掌打在小舅子光溜溜的额头上,骂道:“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秀才啊?”
“姐夫,你说那看门的小子敢跑出去赌,是不是因为院里没啥值钱的东西?”
“你小子头脑精明得很,快去,拿了东西走人。”
话音刚落,院门方向传来开锁的声音。
二人一惊,互相对视一眼。
“完蛋,看门的回来了。”
“姐夫,不是有宵禁吗?咋回来的?”
“宵禁,宵禁!”汉子气急败坏地又踹了一脚,小声骂道:“有宵禁咋了,咱俩不是跑来偷东西了吗?”
院门吱吱呀呀地被人轻轻推开,这也惊动了隐在暗处观察的许观。
两个小偷率先慌乱地翻墙而逃。
等他们跑远之后,许观方才麻溜地翻墙远去。
如今易安城四处有巡逻的衙役,宵禁制度的存在让他不敢在城中四处乱逛。
可天色渐明,此时再出城回仓平镇显然有些不划算。
许观找到附近的一所荒废已久的城隍庙,打算暂时落落脚。
这城隍庙是大夏国每座城池的标配建筑之一,但有些城池的庙宇因为种种原因早就废弃了。
拜城隍?
连雨水都求不得两三滴,连年大旱,生存都成了基本的问题,谁还肯信神明一说?
易安城是灵州仅有的大城池,周边乞丐并不在少数。
北方连年大旱,不少农民扔下田地,拖家带口地长途跋涉,逃难到这里。
手上没有银子,卖儿卖女都吃不饱饭,久而久之就成了乞丐。
多年的灾荒,使得这城池里遍地是乞讨为生的乞丐,他们白日里沿街讨要食物,晚上就在废庙里凑活过夜。
可这荒废多年的城隍庙,却是乞丐们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一到晚上,这里就阴森森的,鬼影都看不到一个。
不知情的许观哪里知道这城隍庙背后的故事,见庙中无人,还暗暗窃喜无人打扰能睡个好觉。
虽然庙内蛛网密布,灰尘四起。
可杂乱的环境并没有影响到他充满疲惫的身躯,简单打扫出一方干净的地面,刚好容纳一人卧地而睡。
庙内除了一尊和蔼的城隍老爷塑像之外,再无他物。
显然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
或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塑像外表的彩色漆面已经跌落,整座泥像显得略微有些诡异。
因为身疲力竭,许观也未去细细观察这里的一切,身体刚一接触枯草铺成的软垫便沉沉睡去。
空荡荡的庙宇中,他沉重而充满节奏感的呼吸声响起。
直视院落的城隍塑像,眼睛却诡异地转动了。
直直望向躺在地上沉睡的许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