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行宫。

殿内歌舞升平，妙曼的舞姬，身着清凉单薄的艳丽霓裳翩翩起舞。

杨广坐在皇位，喝着酒醉意朦胧，眼神迷离的欣赏着舞姬柔美的舞姿。

一曲终。

杨广举杯狂笑道：“赏！”

待舞姬退下，殿内只剩杨广时，脸的笑容消失，边饮边喃喃道：“李渊……李渊……李渊！”

啪！

喃喃声，突然变成咆哮，手中酒樽狠狠砸向殿内。

杨广摇摇晃晃起身，锵！拔剑指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居高临下眯眼，轻蔑冷笑道：“李渊，朕的好表哥，你想要朕这颗大好头颅，想要朕的江山是吗？”

“朕就站在这里，你来取……”

……

殿外，宫女陪同行至殿门处，身着宫装雍容华贵的萧皇后，听着里面或不屑，或咆哮的声音，叹了口气。

李渊造反的消息传来，对丈夫的打击太大了。

当初一句‘杨花落尽李花开’的箴言，闹得沸沸扬扬，朝中位高权重的李姓重臣几乎被屠戮一空。

可丈夫唯独放过了李渊。

李渊善于伪装是一方面，更主要还是丈夫顾念亲情。

李渊从小就被寄养在宫中，文献皇后培养，丈夫的表哥，双方关系曾十分好。

丈夫最引以为傲的灭南陈之战，李渊就是辅佐者之一！

南下江都，北方各地留守，晋地这么重要的位置，安排李渊来留守，对李渊的信任几乎等同杨侑、杨炯两个皇孙！

李渊却处心积虑的反了！

丈夫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这种打击太大了。

且李渊是关陇豪阀之一。

李渊都反了，这就是一个令人彻骨发寒的风向标：隋王朝杨氏天下真的濒临崩溃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身边宫人都留在外面，独自走了进去。

“李渊，好狗胆，朕这龙庭你都敢踏足，好狗胆，哈哈……”杨广摇摇晃晃狂笑着举剑，对准拾阶而走到面前的萧皇后。

“陛下。”温润的声音响起。

哪怕明知这隋王朝的天下，即将分崩瓦解。

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注定要经历彻骨的亡国之痛，萧后也十分平静坦然。

作为亡国的公主，她已经经历了一次，无所谓再经历一次。

这声音让杨广清醒了不少，李渊虚幻模糊的影子消失，眼中出现了萧皇后。

当啷！

手中王剑落地，杨广颓废跌坐回龙椅。

萧后看着杨广意志消沉的模样，暗暗叹息，蹲下握住丈夫的手，“陛下，我们什么样的荣华显贵都经历过了，无所谓，但杨侑、杨炯、如意他们这些孩子还小，你得为他们想想退路。”

她不在乎再经历一次亡国之痛，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孙儿经历她经历过的事情。

希望丈夫能为他们找一条安稳的退路。

按理说，几百年来都是关陇左右天下局势，轮流坐庄。

关陇内部不可能做掘一个世家大族根系这种事情，内部斗争，历来都有‘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习惯。

可丈夫这些年杀人太多，对关陇士族的打击南北朝几百年都没有过。

她担心有些人报复。

“报！报！报！”

就当杨广强打精神要说话时，外面传来急促声。

一名校尉举着火漆密封的竹筒小跑着冲进来，大声汇禀道：“长安急报！”

“李渊兵进关中了？”杨广不慌不忙接过竹筒，边撕火漆边嘲讽笑着，取出里面厚厚一卷文稿。

《宪政改革预备大纲》草案几个字，率先映入眼帘。

杨广狐疑拧眉，甩了甩头，驱散醉意。

名称太新奇，闻所未闻。

倒也没急着翻看内容，而是首先查看信报中还有什么。

除了大纲草案，还有两封信，一封：臣李智云奏陛下书，一封：皇孙杨侑请罪折。

“李氏五子，庶子最良？李五郎给朕奏？”杨广诧异自语，感到好笑，率先拆李智云的信，边拆边冷笑道：“这李智云难不成是想劝说朕，禅位给李婆婆不成……”

说着说着，杨广脸的笑容消失，面色渐变凝重。

而萧皇后此时正拿着《宪政改革预备大纲》草案翻看着，神色也渐渐凝重、惊骇。

夫妻二人很快就把两封信一份草案全都看完了。

殿内一片寂静。

杨广手拿《宪政改革预备大纲》，手剧烈颤抖着，一脸震惊。

哈哈……

某刻，肆意痛快的笑声顿时响彻大殿，外面值守的宫人，纷纷侧目。

任谁都听得出，皇帝现在是发自内心，真正高兴的笑。

与这些时日那种消沉癫狂的笑完全不同。

“李渊啊李渊，你可知，你抛弃了怎样一个，千年才可能出一个的惊世奇才！？哈哈……”杨广仰头大笑，依旧难抑心中激动，起身激动的来回转动着：“君宪制，好一个君宪制！也好文采，旁征博引，大气磅礴，这份奏朕书，完全不逊色诸葛孔明的出师表！”

“李氏五子，庶子最良！不愧是庶子最良！”

“李智云之于我杨广，便如商鞅之于秦孝公！”

萧皇后听丈夫予以李智云如此之高评价，十分惊讶。

“能为朕，收拾江山者，非李五郎莫属了。”逐渐冷静后，杨广感叹一句，他都没想到，就他弄出这个烂摊子，竟还有收拾的办法。

萧皇后听到这句话，更加震惊。

对于丈夫，她很了解。

作为一位帝王，他的才智、手段其实不比秦皇汉武差。

他唯一的缺点是做事没有恒心，没有耐心，急功近利，迷恋享受迅速高效达到目的。

他有使不完的精力，迫切的想把自己的设想，今日决策、明日执行、后日便成功，然后投入另一项更伟大的事情中。

所以开科取士无法立刻用寒门士子，冲击士族，他就心灰意冷，科举变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修建大运河，本可以少用点民力，作为一项长期基本国策，用十几年的时间来完成，可他迫切想看到成果，只能不断压榨民力。

征讨高句丽，失败后，正常的做法应该是休养生息，恢复损耗的元气，然后再动兵。

可他等不及，数年之内，连续发动三征。

所以，她对丈夫对李智云的评价，还是十分相信的。

且以她的政治智慧，当然也能看得出君宪制很惊艳，只是觉得出现的晚了点。

杨广刚刚冷静，转而便再次激动的脸色潮红，来回踱步，批评道：“杨侑太小家子气了，他那点手段稚嫩且龌龊，根本瞒不过能提出君宪制这等东西的李智云。”

“若是李智云是朕的儿子，朕现在就可以禅位给他！这种大开大合的气象、魄力、格局，亘古未有！”

“想要得到这种人的忠心辅佐，那就要给予他完全的信任！”

杨广说着，忽然抓住萧皇后的手，“去御书房，拟旨：封丞相，钦定李智云为宪政第一相，封秦王，摄政全权推行宪制改革，君宪制总设计！”

萧皇后听闻，本就被动被拉着，有些凌乱的步伐瞬间顿住，饶是早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涵养，此刻也惊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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