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

硝烟、尸体、鲜血……

宛若人间烈狱一般。

李靖、尧君素、屈突通三人站在城头，看着唐军如潮水般退却，不约而同长长出了口气。

屈突通看着黑压压的叛军，重新在五里外列阵而立，旌旗遮天蔽日，随时可能发起下一波进攻，眼底就闪过一抹浓浓忌惮，扭头看向李靖：“药师，朝廷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李渊明显要用车轮战，轮战龙门。”

“他有二十万兵力，龙门城内满打满算也只剩四万了，一旦轮战，战士们精神得不到缓减，且无法休息，这龙门恐怕是很难守住。”

李靖笑着说道：“老将军，智云肯定盯着龙门的态势，他若是觉得该给咱们援兵的时候，他一定会派援兵的。”

他对李智云很信任。

李智云的具体战场指挥调度的战术能力如何，他不清楚。

毕竟李智云从未亲自领兵。

但李智云的战略能力，战略态势分析判断、战略布局的能力，在皇宫听李智云节节阻敌，决战黄河北岸的构想时，他震惊之余，就对李智云在军事方面的战略能力，十分信任佩服。

“药师就如此相信一个小娃娃，而且他可是李渊的儿子，李渊真打入关中，他还能活命，我们恐怕就难了！”屈突通明显有些不满李靖的答案，怒气来，抱怨道。

“老将军，你太小看智云了，他可不是……”

尧君素眼看着可能激起矛盾，忙开口化解：“我们再咬牙撑撑，再磨磨叛军的锐气，药师，你前往霍邑时带来的匠作监匠人，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些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

……

城外帅旗下。

李渊脸色阴沉，聚集十万兵马不分主次，三面猛攻龙门，竟然失败了！

虽说这其中只有两万正军，余下八万都是拿着武器的农夫。

可龙门守军的韧性，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震惊了他。

隋杨的天下已经至此，人心离散，怎么会还有这样的韧性？

数万人，面对二十万大军，难道不应该早被这股泰山压顶的气势压垮吗？

“今日休战，等文静明日带回尧君素家眷再战！”李渊脸色阴沉，语气阴冷说道。闻者则脸色全都瞬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本抓尧君素的家眷，不过是个备用方案。

可现在，唐公明显感受到龙门的坚硬，不准备耗时啃这根硬骨头了，或者说，唐公心中越发的紧迫不安了。

以堂堂姿态，取胜的信心越来越不足了！

虽说战场之，无所不用其极，可这个招数实在是有违天和、道义。

谁都没有出言反对。

他们在龙门聚集二十万大军，却数日不克，隋军表现出的顽强、坚韧，让他们所有人都有种强烈不好的预感，每次看着龙门摇摇欲坠，可始终就是不倒，所有人骨头都渗着丝丝寒气……

……

翌日。

大军午休整。

刘文静带着尧君素的家眷分风尘仆仆抵达大营，安顿好尧君素家眷，便急匆匆直奔中军帅帐。

很快，军营内的高层都得到消息：刘文静返回，神情紧张，焦虑不宁，直奔中军帅帐。

这个信号，几乎让所有人都明白，一定有极为不好的突发状况。

很快，李渊麾下高层纷纷主动来到帅帐。

入账内。

便见李渊手中拿着一份文稿，铁青的脸泛着黑色阴霾，往日总是耷拉着眼皮，温和的眼睛，怒目瞪视手中文稿。

手剧烈的颤抖着。

发生了什么？纸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啪！

就当众人都在暗暗揣度时，李渊手抓文稿，重重拍案，豁然起身，厉声咆哮：“畜生！畜生！此隐藏极深，人面兽心的畜生！”

李智云！

所有人听到唐公怒骂畜生，就立刻做出判断，定然与李智云有关。

现在，畜生这个词，在唐公这里就指代李智云。

李庶子又闹出了什么事，能让唐公如此愤怒？

一群人更加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关于李智云的一举一动，不光唐公，他们也都十分忌惮。

这个庶子，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其智如妖！

“文静，你给他们说说，在关中遇到了什么事！”李渊发泄后，情绪渐渐冷静，咬着牙吩咐道。

刘文静严肃转向同僚，“李智云在关中策动发起了一场宪政馒头闹剧……”

刘文静从袖中拿出他带回来的宪政馒头。

另一个，早被李渊气急之下撕碎了。

一个蓬松酥软的馒头，印有一个红色‘宪’字。

刘文静边展示，边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道，这场闹剧中，出钱出力的主力，不是李智云代表的暴隋朝廷，而是关陇的士族同仁。”

“现在的关中，几乎是三岁稚子，都在说宪政，因为他们还想吃馒头。”

“可以说，李智云已经在关中，达成了他想要的宪政思潮！”

……

裴寂等人心中紧张之余，也隐隐有些激动，紧张是怀疑关中士族已经与李智云合作，成为一股势力。

激动是因为，他们不能提宪政，可关中的同仁们一点儿都不迟钝。

关中宪政思潮泛滥！

唐公兵进关中，那就得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也把君宪制的外皮改一改，按照君宪制的核心搞宪政。

“……”

“在这场宪政思潮中，关中同仁是要宪政思潮泛滥，而李智云则是借鸡生蛋，他提出了一个更无耻的口号：护宪护法！”

原本还因宪政思潮隐隐有些激动的众人，听到护宪护法时，面色顿时变了。

“何谓护宪护法，唐公刚才看的，三小姐笃定出自李智云之手的《告天下书》说的明明白白，我来为诸位同仁读一读。”

刘文静面色铁青，抖了抖文告，开始宣读。

“自宪政伊始，各地忽呈战争烈度越演越烈景象，历史道路分转、向前宪制、向后帝制……”

……

“……乃肩系国家、民族向前、向后道路分转之重任……”

……

“……此历史道路抉择之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望诸君：切！切！切！”

刘文静咬牙切齿阴冷的声音落下。

帅帐内的空气都仿佛结冰了。

每个人面色铁青，有人甚至隐隐泛白，但所有人，都感到丝丝寒气从骨头缝往外冒。

有资格站在帅帐内的，没一个庸才！

都能清晰看得出，这篇《告天下书》的威力。

这是一篇给战争性质定性的文章！矛头不光对准了他们。

而是对准了所有的造反势力！李智云那种万千气象，气吞之势，在这篇文章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最可恨的是，此告天下文一出，他们这些本来打着正义旗号的人，就成了李智云文章中那种：为一己私欲，腐朽、顽固、因循守旧、腐骨不化，阻碍国家、民族进步的坏分子了！

“竖子卑鄙无耻！”

“打进关中，用此竖子人头，洗刷竖子加于我等身的污名！”

“必须尽快打进关中，决不能让这个狂妄无耻的竖子，在继续下去了！”

“唐公，尧君素若顽固不化，其家眷也死有余辜！”

……

短暂死寂，突然间，整个帅帐怒叱、怒吼咆哮声沸反响起。

有人脸色变白，有人声音发颤，他们都很清楚，这份告天下书一出，他们只要失败了，即便是死了，都要被钉在历史的羞耻柱，供人瞻仰！为后世人唾弃！

此前所有人对使用尧君素家眷，都保持沉默，此刻纷纷请求合理使用尧君素家眷。

“文静，你亲自写一封信给尧君素，告诉他，他的家眷在我军大营中。”李渊脸色漆黑，紧咬牙槽，声音沉沉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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