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郡主就过来询问，王总管说画师还没画完。

郡主便吩咐王总管，只要画好了，就第一时间过来禀报。

直到第三日上午，画师才创作完成，郡主带白小也第一时间过来查看。

白须大儒用的是青绿山水的画法，画面旷达悠远，带着几分幽静逸致，充满古意，还不错，有几分水平。

白小也点点头。

傲娇道人借的是浅绛山水的设色，辅以小皴法，明快流畅，技法纯熟，但多少有点卖弄之嫌。

白小也没任何表示。

高质量男性的山水画果然如其人，金碧辉煌，熠熠灿灿，每一笔都透露着精致与华贵，但立意不高。

白小也摇摇头。

郡主看过后，还算颇为满意，对三位画师行了礼。

却看见白小也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便过去低声问道：“怎么样？”

“凑合吧。”白小也淡淡说。

不料三位正保持矜持，拂袖立在一旁的画师，看到一个下人竟敢如此评价，十分不满。

白须大儒不停摇头，并无言语。

傲娇道人轻蔑地哼了一声。

高质量男性则不客气说道：“竖子焉识丹青之道！”

白小也对几人水平已没了任何期待，懒得理他们。

郡主则有些过意不去，嗔怪地看了白小也一眼。

对三位画师说：“三位先生辛苦，静室饮茶稍坐片刻，待我呈给母妃过目，再来谢过诸位。”

几名婢女将画作收拾了，跟随郡主去见王妃。

白小也在门外等候，郡主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而且有几分焦急。

见到白小也，马上又恢复平静。

“走，再随我去见画师。”

来到松竹堂，画师询问王妃满意否。

“三位先生的画技，母妃十分欣赏，让我代她谢过。”

郡主对三位画师一礼。

画师都露出得意而矜持的神情：“王妃谬赞。”

“不过。”郡主话音一转。

“三位先生所画，并不是陇西山水之景，风貌有所不同。所以，烦请各位先生，再次劳心，绘制陇西风貌的山水画。”

话音刚落，三位画师都变了面色。

郡主看到此景，连忙说：“实在不是有意为难各位先生，而是小女孝心拳拳，诚之切切，还望先生们成全。”

“至于润格，三位先生尽管开口，王府无有不依。”

听到此间，三位画师面色好了一些。

白须大儒开口道：“郡主孝心之至诚，我等感同身受。”

“按说既已开尊口，我等岂能不从，只是....”

看了一眼另外两位，接着说道，“只是这陇西山水，我等并未曾亲见，着实无从下笔啊。还望郡主见谅。”

“这....”郡主有些犹豫，看到白小也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说道：“先请三位先生稍事休息，容我思量片刻。”

转头对王总管说：“安排厨房准备午膳，上最好的佳酿款待。”

出了松竹堂，问白小也：“你有何良策？”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白小也说道：“能否让我见一见王妃，我想与她聊聊陇西的风貌，或许，我可一试。”

“你？”

郡主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来到王妃住的惠合楼外，郡主先进去说明情形和来意。

等了一会，婢女让白小也到偏厅等候。

少顷，王妃在郡主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

白小也赶紧行礼。

王妃病还未愈，精神有些不振，谈兴显然不浓。

郡主用眼神示意白小也长话短说。

没想到白小也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王妃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一半黄土，一半蓝天，中间为数不多的绿色，却代表着生命。”

白小也轻声说着：“娘娘，您记忆中的陇西，是这般样貌吗？”

原本低头闭目的王妃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白小也：“你...你到过陇西？”

白小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春天到了的时候，最是干燥，脸上的皮肤像要裂开一样，这时最盼的就是下雨。”

“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打在黄土地上，溅起一个个土泡。”

“一场雨过后，嫩芽就会钻出来，整整一个冬天的黯淡、寒苦、寂寥，都被这一眼嫩绿冲没了。”

王妃脸上带着无限向往，充满喜色接道。

“是啊，夏天的雨就不这样了，说来就来，一来就下个没完，把黄土地冲刷得汇成一条条泥流.....”

“最喜欢秋天收庄稼，倘若遇到好天气，金灿灿的谷子往场上那么一铺，我们都在上边打滚儿....”

“还有冬天的雪，当真如鹅毛一般，出不了门，我们就在炕上捏面人.....”

“我们陇西的山不像江南，那石头大的，天都能遮住。”

“你都不敢从下边过，尽管明知道它不会掉下来.....哈哈哈....”

......

王妃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根本收不住，哪里还有半点病人的样子。

郡主在一旁，掩饰不住的高兴，连连用赞许的眼神看向白小也。

白小也心里很是得意。

王妃这哪里是什么病，分明是个老文青啊.....

从王妃处出来，郡主对白小也说道：“很好，你很机灵，我要重赏你。”

“谢郡主，先不急。”

白小也说道：“我要为王妃画幅画。”

“你画？”

郡主有些犹疑，道：“记得你曾习过丹青，那道化龙鱼，画得也确实不错。”

“但.....但这种大山水画，不同于花草鱼虫，没有几十年的功力，可不好驾驭。”

“请郡主相信我，在下自有分寸。”

再次来到松竹堂，三位画师已经酒足饭饱，正在闲坐。

看到郡主过来，连忙问道：“郡主，我等当如何？”

没等郡主答话，白小也先开口了。

“不劳烦几位先生了，王府已备好车驾，先生们可自便，润格自当奉上。”

三位画师有些错愕，却看到郡主缓缓点头。

“那王妃那里，如何交代呢？”画师不解地问。

“我来！”

白小也说话间，抖开一幅八尺大绢，直铺到大案上。

“你？”

错愕、不屑、轻视、嗔怒.....

各种眼神投向白小也。

“怎么，几位要看我作画？”

白小也戏谑地问。

“正有此意，老朽想看看公子有何本事。”

“贫道是要看看，还请不吝赐教。”

“竖子当真不知斤两，且看你何为。”

.....

听着他们的话，白小也心里冷哼一声。

好，就让你看看我这个竖子的斤两。

是你们自己凑上来让我打脸的，那就别怪我手重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