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些什么?”
郡主在一旁问道。
白小也一愣,旋即想到之前,画师们的各种癖好和要求。
哈哈一笑。
“一张绢,一支笔,一盆墨,足矣。”
随即大笔蘸墨,在熟绢上铺陈开来。
只见笔走如飞,白小也画得很快。
北派山水,这是美院山水画的必修课,可以不拘小节,可以酣畅淋漓,可以层层叠叠,但核心就四个字----气势撼人。
北宋范中正《溪山行旅图》,是北派山水的代表作。
白小也曾花费两月时间仔细揣摩其精要,加上自己的心得和理解,以及不断写生获得的精准刻画能力,称得上驾轻就熟。
不到两个时辰,一幅八尺的山水大作竟然完成了。
画中巨峰巍然耸矗,山涧瀑布飞流直下,峻厚的山林层层叠嶂,巨石兀立,老树挺生。
观之,只觉一股压顶逼人的磅礴气势。
笔法老辣雄强,雨点皴法密密麻麻,粼粼飒飒。
一众人都看呆了。
“这...这...这,哎....”
傲娇道人一拂袖,走了。
“你...你这厮。”
高质量男性画师指着白小也:“何以这般辱我!”
也走了。
“郡主身边既有如此大才,又何必请我等到此。”
白须大儒连连摇头叹息:“开了眼了,不枉此行,不枉此行.....郡主告辞。”
拱拱手,接着走了。
“这就走了?再玩会呗。”
白小也贱兮兮说道。
郡主还愣在当场,继而看妖怪一般盯着白小也。
“他们很生气吗?”
白小也显然没玩够。
郡主噗嗤一声笑了。
“你啊你....”
接着说道:“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一下你了,重新认识一下你这个酒楼小厮,白小也。”
随郡主一起见过王妃,将画摆在王妃面前。
王妃看到后,呆立半晌,双眼湿润,止不住地抚泪,连声赞叹。
从王妃的惠合楼里出来,郡主看起来非常轻松,显然心情极佳。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满足你。”
郡主如是对白小也说。
“谢过郡主。”白小也拱拱手。
“钱财之物,郡主已经赏过,白小也不缺,也不好此道。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郡主答应。”
“你说。”郡主点点头。
“我希望郡主除去我的贱籍,还我一个自由之身。”白小也说。
“这是自然,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说说其他的吧。”郡主说道。
“这段时日,承蒙郡主看重,因此在王府很是惬意。”
“但我知道,这不是自己要的,在下并不愿一直这般生活。”
“希望郡主开个恩典,允我继续住在王府,但可以自行其事,出入自由,唯此愿耳。”
白小也诚恳说道。
郡主沉吟片刻,说道:“此事自然无不可,但仍需一个名分。”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客卿身份,任你自由行事,如何?”
白小也听了一惊。
“王府客卿,太过抬举在下了,此位非有大功于王府而不可。”
接着说道:“郡主之厚爱,白小也心领,但也不愿招人嫉恨。”
王府客卿,相当于王爷的座上宾。
按规矩,就连郡主和世子见了,都应当执弟子礼。
郡主这样说,可能是发自内心感谢白小也,抑或确实一时激动,随口而出,要么根本就是在试探自己。
大宅门里女人的心思,白小也猜不透,也不愿猜,自然不愿让自己坐上火山口。
郡主点点头,明白自己给的着实有点重了。
白小也此子,倒确有几分自知之明,郡主反而对其另眼相看。
“那就这样,聘你为画师供奉,月钱三十两。”
“平日你可自行其事,睱日里,教王府子弟学画,王妃若有所需,我按照规矩给你相应润格。”
郡主说道。
白小也大喜,说是教王府子弟学画,可是未成年的就一个世子。
郡主并未招赘,无所出,哪有什么其余子弟,这只是托词而已。
“如此最好,谢过郡主。”
“还有一事。”郡主有些玩味地看着白小也。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有勇有谋,有胆有识,做事分寸十足。年纪轻轻就通晓丹青之道,这可不是什么匠户贱民出身能做到的。”
“这个....”白小也笑了笑,有些尴尬。
“其实我与郡主同样好奇,我只记得三年内的事,都是酒楼里的,其他的,真是一概不知....”
“这样啊。”郡主有些遗憾。
“之前王总管也调查过你的出身,失忆的事,看来果真如此。你也不要怪我,王府用的人,自然要知根知底。”
“应该的。”白小也答道。
经此一事,白小也的身份再次发生巨大变化,王总管每次见了他都是笑眯眯,谦逊有加,还专门送了十两银子,白小也自然好言拒绝。
其他管事和小厮,更是跟白小也说话都带着几分敬畏。
郡主专门腾出一个小院让白小也居住,平时无人打扰,出入自由,郡主时常派人过来送些日用品。
厨房更是每次都把饭菜送过来,端到白小也桌上。
王总管专门给白小也定做了几套衣衫,自然不再是下人的衣服,而是文人的长衫,质地优良。
但白小也依然喜欢穿布衣短打。
无他,习惯了后世的衣服,长衫的宽袍大袖,实在太不便了。
嗯,尤其是方便的时候最不方便。
又一日清晨,白小也来到街上吃豆粉。
王府的饭菜虽好,但自己依然喜欢各种小吃。
可能也是后世养成的习惯吧,想起曾经满世界找小吃,为一碗米粉、面条,不惜驱车上百里,摇头笑了笑。
唆了一口豆粉,心里在想,还是要赶紧找个师父啊。
不然岂不是可惜,白来这个世界一回。
畅想起自己仗剑江湖,甚至御空翱翔的时候,心里简直美滋滋。
“两位大人吃的可还满意?一共是十二个铜板。”
豆粉摊老板站在隔壁桌旁,对两个官差点头哈腰说到。
“嗯,不错。”两个官差点点头,抹了抹嘴,起身就要走。
“大人,这个.....小的今日刚出摊,老爷您图个利市。”老板哀求道。
“睁大你的狗眼,老爷吃你的是给你脸。”
一个官差将刀往桌上一拍,恶狠狠地说。
“这街上哪个馆子不是上赶着请老爷去吃,你这厮竟然敢开口要?”
说完,将老板一推,转身便要走。
白小也将碗一放。
“站住。”
两个官差回头,有些惊异地看着白小也。
“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看都没看官差。
两个官差打量一下白小也,身上穿的布衣短打。
相互对视一眼,觉得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你吃顶了吧?还是吃个豆粉把你吃醉了,敢来消遣老爷。”
一个官差慢慢走到白小也桌前,笑着说。
“啪。”
一块玉石质地的腰牌丢在桌上。
官差睁大眼看了看,然后连声说:“对不住,对不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
“滚。”
白小也继续吃豆粉,真的不愿意跟这些人多费一句话。
官差连忙掏出铜子,屁滚尿流地走了。
老板千恩万谢,说什么也不收白小也的钱,一定要请客。
白小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等人走后,老板过来收碗,却发现桌上整整齐齐摞着六枚铜子。
不多不少,正是一碗豆粉的钱。
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的一双眼睛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