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子方科普完,白小也才知道了此刀的珍贵,心想,这是欠了简家老大一个人情啊。
却并没有表示什么。
接过石大叔递过来的泼风刀,入手并不是特别沉重,刀身是黑色的,一点也不反光,刃口也感觉不到特别锋利。
但整个刀握在手里,却有种寒气逼人的感觉。
石大叔又取出两把手弩,远比制式硬弩要小巧得多,但制作极为精良,可以压下四支短弩箭,既可以单发,也可以连发。
白小也非常满意。
与石广孝约定午后一起喝茶听书,两人在石大叔肉疼的眼神中离去。
用罢午膳,两人在瓦子里听书,顺便等石广孝。
石广孝刚一到,连口茶都没顾上喝,简子方便急不可耐要去教坊司降妖。
急成这样,人家上班了吗.....
白小也白了简子方一眼。
“好事不可久待啊,也之兄。”简子方说道。
三人便一同往教坊司行去。
.....
正准备迈步进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少爷,你终于来了!”
简子方回头去看,随即一张脸变成了苦瓜。
不是别人,正是九叔。
“老爷知道你会过来,因此让我在这专门等你,说太老爷让你跟白公子过去一趟。”九叔说道。
好吧,依然是天意.....
......
两人来到简府,径直去往林泉阁,正是老祖常常作画的地方。
见到老祖,上前行礼。
老祖说道:“昨夜与也之小友一谈,甚合我意,却感到意犹未尽。得闻小友是宁王府画师供奉,今日特此相邀。”
“愿闻小友画论。”
“老祖折煞晚辈了,晚辈与勿圆相交甚笃,岂敢在老祖面前称友,还请老祖直呼我名即可。”白小也在这位长辈面前,不敢造次。
老祖称呼白小也为友,一方面因为昨夜的言论,确实震撼到了自己。
另一方面也是试探一下白小也的心性,看看这孩子懂不懂规矩,会不会翘尾巴。
白小也的态度让老祖非常满意。
“诶,此言差矣,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来来来,也之,看看我这里的藏画,还请品评一二。”老祖笑呵呵说道。
“老祖乃是大安丹青圣手,小也今日能得此幸,十分畅快。”白小也便抬起头,仔细观看林泉阁的藏画。
林泉阁,是简老祖最常呆的地方,虽然名为阁,其实并不小,称楼倒更为合适,一共有两层。
二层是老祖藏画的地方,也就是目前三人所在的位置,收藏的都是历代的名画,极为丰富。
白小也慢慢看了看,对大安画坛有了基本的了解。
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兴起文人画运动,所走的路子基本都是宫廷画派一脉,精致、工整、平稳,是主要的特征。
但是对个人情怀的抒发,稍有不足。
转了一圈,心里已经有数了。
“如何?”老祖问道。
“嗯...很丰富。不过晚辈还是更想看看老祖您的画作。”白小也说道。
简老祖哈哈一笑,随即带二人下楼。
林泉阁的一层,是老祖日常作画的场所,装饰的并不繁琐,但格调很高,清素中带着一种雅致,让人呆在里面不拘束。
墙上悬挂的,都是老祖平日的作品,各个时期的都有。
白小也慢慢看过去。
嗯,早期简老祖的画作不少,但还是宫廷画派的路子,格局很大,画风精细,却没有什么特色。
又看了几幅最近几年的作品,白小也产生了兴趣,慢慢站定,细细品味其中的两幅。
有点东西啊,近几年老祖的境界显然不一样了,有点偏角山水的意思。
偏角山水,只画山水的一角或半边,脱离了宫廷山水画以大观小的固定视角。
采用以小观大的方式,通过刻画一个局部,来描绘拓展出更大的境界,极讲究留白。
最高明的偏角山水,画笔描绘的是物象本身,而留白的部分,则要体现作者的精神世界。
因此,偏角山水也被看作,宫廷山水画向文人画逐渐过渡的作品形式。
“这一幅画是我前几日刚刚完成,还算颇为满意,也之你以为如何?”老祖笑呵呵说道。
与其说让自己评价,倒不如说是一种考校,白小也心知肚明。
自己的年龄在这里放着,或许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但真有多少货,今天就得拿出来亮亮。
“老祖的功力已然高山仰止,小也佩服。”白小也拱拱手,对老祖说道。
简老祖听了依旧笑眯眯,没有任何言语。
“绘画功力极高,但这幅山水最高明的不是画工,而是构图,因为这是一幅半边山水。”白小也接着说。
老祖听了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依旧笑着点点头。
自己“简半边”的名头,在大安画坛享誉多年,尤其擅长半边山水,世人皆知,白小也听过也不足为奇。
“半边山水是取景物的一角或半边来构图,视角以小观大,创作难度很高,需要极为严谨的构思,以及强大的画面把控能力。”
白小也接着说道:“但是,这依旧不是老祖构图的本意。”
“或者说,老祖此画的内涵,已经超出了绘画本身。”
此话说完,发现简老祖已经收敛了笑意,正色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简子方在一旁,也是大感兴趣,目不转睛盯着白小也。
“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不思进取,偏安一隅。”
此言一出,老祖面色大变。
“北部边陲近年战事不断,大安丢城割地,被蛮族占据我北境天堑,随时可以挥师南下直入中原。”
“西北天狼妖族虎视眈眈,多次挑起摩擦,一再侵扰。”
“南疆巫族数次要脱离大安,就连听调不听宣都做不到了,如今只剩下名义上的属国关系。”
“东海鲛人占据海岛无数,时刻扰乱海疆,甚至一度让大安渔民片板不敢下海。”
“而大安呢?朝廷歌舞升平,不思进取。皇帝一心求长生,衮衮诸公丝毫不在意民生多艰,百姓死活。”
“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大好的山河,在老祖心里,恐怕只剩下半边了,是也不是?”
白小也看着简老祖,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却发现面前的老人,目光渐渐变化,由震惊转为苦涩,眼中含着浑浊的泪水。
口中喃喃道:“十年了,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