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薛蟠如此说,宝玉已确定那买家确是冯渊不假。没想到他千里迢迢从京城来金陵,竟还是差点就错过时机。
宝玉冥冥中觉得红楼世界因他而起的变化,有些过于巧了。若他今年不来,指不定香菱被卖之事就不会发生在今年了。
难道是警幻仙姑在搞鬼?
宝玉又细细推敲一遍,又怀疑是自己多疑。若警幻仙姑想要守住原本的判词结局,大可以让故事再提前,为什么偏偏要等到自己过来呢?
此事一时也无法理清,只能先解决眼前之事了。
宝玉问薛蟠:“如今这应天府知府可是那贾雨村?”
薛蟠回道:“正是此人。听说还是姨丈举荐。”
宝玉安排袭人带英莲下去休息,自己却来到薛蟠书房。这薛蟠从不喜读书,可书房却修的古色古香,一应用具均为崭新。
他喊人磨墨,一气呵成,写了手书一封,交与李贵。让他送到应天府去。
薛蟠说道:“如此甚好,宝兄弟写信给那贾雨村,让他差人把这两个拐子下了大牢。这姑娘自然就归宝兄弟。”
一旁看着的薛姨妈以为宝玉真的如此行事,忙说道:“宝玉,这样怕是不合适吧?毕竟他们拿出了衙门签章的卖身契,若强给他们下了大牢,怕日后落人口舌啊。毕竟你日后是要走仕途的。”
宝玉解释道:“姨妈误会了。我并非不讲法理的人,一切待贾知府前来,自可水落石出。”
话说这李贵乃是宝玉奶妈李嬷嬷之子,一直跟在宝玉身边,为人忠心,做事靠谱。完全不似他那多事的老妈。
李贵骑马到了应天府衙门,与门口衙役报了来意,就将信递给了他。
这衙役收了信件,想到李贵说的“京城荣国府贾宝玉”,眼神瞬间亮了。
原来这衙役就是原来葫芦庙里的人小沙弥。他早已认出新任的知府乃是当年寄居在庙里,卖字为生的贾雨村。可却无机会说几句话。今日当值,竟得了荣国府贾家公子的信件,也该他走运。
他一路拿着信件,直呼紧急,撇过要接手的几人,竟直接到了书房。
此时贾雨村新官任,正想找个机会立威。见他一个门子,竟在书房大呼小叫。就喝道:“哪里过来的人,就敢在这撒野?”
“来人,拿下。”
这小沙弥赶忙说道:“老爷,确有紧急之事啊。况老爷竟不识旧人吗?”
贾雨村被他一说,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只觉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就问道:“你是谁的旧人?”
那门子道:“老爷莫非忘了出身之地,我乃葫芦庙里的沙弥啊。”
贾雨村方恍然大悟,说道:“如今怎么做了门子了?葫芦庙还好么,甄老爷一家如何?”
这门子又把甄家如何丢失女儿,两处如何失火,一一与他说了。直听的贾雨村唏嘘不已,待他说到封氏带着几个婢女,如今就住在应天府郊外农庄时。贾雨村眼睛亮了,他想起那年的婢女娇杏,这么多年,仍是让他念念不忘。
贾雨村又问道:“方才你说什么事如此紧急。”
那门子把信递给贾雨村,说:“这是外面送来的,说是荣国府贾宝玉敬。”
贾雨村听他说是贾宝玉手书,忙接过来,打开细读。
那门子不知信写的何事,竟让贾雨村面露惊讶之色。就问道:“这位就是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吧,听说如今又中了解元,实在了得。”
贾雨村与他说道:“自然是他,他因家族中事,如今就在应天府薛家。你可知他写信所为何事?”
“小人不得而知。”
贾雨村笑道:“那你就随我去一趟薛府,刚好你也是个人证。喊师爷,咱们去薛府。”
门子不知贾雨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应诺出来。
一行人很快到了薛府。至堂,宝玉与薛蟠早已迎了来。
因贾雨村在贾政处称宗侄,他与宝玉就兄弟相称。
贾雨村说道:“世兄既到此处,怎么不去我那里坐坐?”
宝玉回道:“时飞兄有礼了。你新官任,定是忙碌。想着过几日再去的,不料今日遇到了难事,只能叨扰了。”
贾雨村忙说道:“哪里话,你且不知,你所求之事。于我来说,也是一桩公案啊。”
宝玉当然知道贾雨村认识英莲,他信里故意写了她的名字,就为了让贾雨村认出。
宝玉疑惑道:“不知是何公案?”
那贾雨村自然把他多年前与甄士隐结交之事说出,却略掉了他落寞寄居葫芦庙一事。
一旁的门子听了,心中已有了想法。
薛蟠听完,拍掌笑道:“你说今天是怎么了,巧儿母亲給巧儿开门,巧到家了。快,把英莲姑娘请出来。让贾大人认一认。”
不一会,袭人便带英莲出来了。贾雨村一眼看去,就确认她正是甄士隐之女,甄英莲。
于是开口说道:“确是英莲无异。世兄,把那卖身契让我一看。”
又转身对那门子说:“你当年也是认识甄家小姐的,也说一说吧。”
门子恭敬说道:“错不了的。虽长大了,可面容却未变化。”
贾雨村见卖身契姓名籍贯均是胡编乱造,可衙门签章却是真的。不动声色的喊来师爷,说道:“这卖身契乃是伪造,将那两人压回衙门,择日开庭问审。”
宝玉忙拱手道谢,几人又闲聊几句。约好了改日宝玉并薛蟠同去拜访,贾雨村等才离开薛府。
待人离开,薛蟠不由惊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奇事。英莲姑娘前世又是宝兄弟发妻,这一世便又认得贾知府。命中该她走出火坑啊。”
袭人与英莲第一次听到薛蟠所说前世之事,均是好奇,只是不便问,只等回到住处再说。
宝玉说道:“如今仅剩一事未解决。”
薛蟠疑惑问道:“还有何事?是说找到英莲姑娘外祖父之事吗,这事简单,有名有姓,我自安排人去。”
宝玉回道:“却非此事。而是已经出钱买下英莲的那位。”
他转身问英莲道:“你自小被拐,如今家里人也不识得。我只告诉你,你母亲对你自是喜爱,若你回家,她必开心。可如今她也寄人篱下,你外祖父封肃,贪财自私,只怕以你容貌。会变成他待价而沽的资本。”
英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宝玉就继续说道:“如今要买你之人,名叫冯渊。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买你回去也不是做丫鬟,而是要明媒正娶。你自己来选择,是要回家再做打算,还是干脆先与冯渊成亲,再回家认亲。”
英莲本就是软弱的性子,哪里说的出什么,只是一直掉眼泪。
宝玉见她如此,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薛蟠突然说道:“宝兄弟把她收入房中不就得了?”
一句话,让薛姨妈、宝玉、宝钗、英莲、袭人,全部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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