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代维多说，韩旭也猜到了这十三张邀请函所代表的意义，一则是代维已经应下了山隐圣院的要求，二则是代维比他预料的要更早得到这个消息。

韩旭不敢去细想，他极力地压下自己发散的思绪，但无奈的是，他的心思依旧在飞速地转动，开始回想代维制作这些邀请函时的场景。

那是他与代维的第一次初见，也就是说，代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得知了圣院的打算，所以才会在与他闲谈之间制作了这些邀请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些困扰他的疑惑在这一刻变得通透。

难怪圣院发布了代维杀害钱骏驰的讯息却并不进行通缉，反倒是让所有圣师和修炼者留意代维的行踪。

难怪他在灵泉镇没有发现其他的圣师和修炼者。

难怪代维在这里出现并大张旗鼓地宣扬理论却无人前来制止和干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韩旭长叹一口气后开始不断摇头，尽管他已经尽可能的高看代维，但终究还是把代维想得太过片面。

是啊，一个敢对长老下手段，敢将同届圣师弄得接近全灭，并且还能逃过所有罪责，活的无比滋润的人，又岂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韩旭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无法抑制的挫败感，他的自尊自傲在这一刻彻底地被碾落到了尘泥之中。

他向来自傲，自认不比其他人差，不比代维差，所缺的也不过是一线机缘和一些经验而已，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代维的差距。

犹若鸿沟，犹如天堑。

“师弟，”用一声呼唤将韩旭从深思中拉出，代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每个人都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但同时，也没有人无法被取代。”

“希望师弟能让这些邀请函发挥作用。”代维很有深意地看了那一摞卡片，再次将它们递交到韩旭的手中。

“我知道了。”韩旭应道。

他的情绪依旧低落，低埋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袋里混乱一片，无数画面和声音一一掠过，有些是关于他自己，而更多的则是关于代维，包括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甚至还有那些与他有关的流言。

代维见状，咧嘴一笑后化为一线流光离去，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句话：“师弟安心行事，我有事先走了。”

韩旭听得声音，下意识地抬头朝代维先前所在的方向看去时，可是那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代维的踪迹。

“圣师。”

也不知多久后，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屋外传来，韩旭看向说话之人，压下纷乱思绪，微微颌首后问道：“父亲，事情办好了吗？”

“差不多了，”男人将手上风帆搁置到桌上，四下打量后将目光看向韩旭，“已经走了吗？”

“已经走了。”韩旭点头应道。

“哦，”男人应了一声，去了里屋换上仆从装束，待归来之时，再次冲韩旭躬身行礼，“圣师。”

“父亲，”韩旭冲他招了招手，“父亲快坐下说话。”

拖开凳子端坐桌前，男人看了一眼韩旭，见他忧思深重，眉头紧锁，不用想也知道是在代维那里遭遇了挫折。

虽然心有感怀，但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声嗤笑，“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唤我一声父亲吧。”

韩旭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复又埋下头去。他抽一张邀请函推到男人面前说：“这个给你。”

男人将邀请函上的文字细细观看，“邀请函吗？”他冲韩旭问了一句，见韩旭点头后这才又道，“看来代维已经和圣院那边达成了协议，这样的话，我们也得加快动作了，不然耽搁了代维的计划，你我都担待不起。”

韩旭难得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道了声“听父亲的”，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临进屋前，他回头望着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原来父亲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男人看着韩旭的背影，眉头一皱后又快速舒展，他拿起手中的邀请函再次细看，嘴角逐渐地绽放出一抹灿烂笑意。

“混乱，”他小声低语，“看来代维要的是混乱，既然如此，那就让灵泉镇彻底陷入混乱吧。”

男人将韩旭忘记收起的邀请函一并拿到手中，轻手轻脚地起身到了韩旭屋外，“圣师，你该去施布教化了。”他试探地唤了一声，见韩旭并无反应，于是便退回到大厅之中。

小心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书册，他再次看了一眼韩旭所在的房间，随后轻轻地翻开了书页。

“三钉术：一钉天灵，二钉地灵，三钉人道。”男人翻开第一页，草草看罢后，又朝着韩旭的屋子打量，见韩旭依旧没有动静，于是这才继续往下翻动。

“一钉天灵，灭绝上长，断绝给养，当钉死所有长辈后，可得天灵造化。

“二钉地灵，灭绝子孙，断绝耗损，当钉死所有子孙后，可得地灵造化。

“三钉人道，灭绝人伦，断绝繁衍，当钉死繁衍能力后，可得人道造化。

“三钉完布，得天地人三才馈赠，资质提升，寿命延长，直到寿数完结方才会衰老罹病。

……”

看完书册上的记载，男人脸上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将书藏入袖中，又再次打量韩旭所在的房间。

好一会后，他稳下心神，再次走到韩旭所在屋子的门前轻唤：“圣师，你该去施布教化了。”

“圣师”

“圣师”

他连唤几声却不得回应，佯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踩着轻快地步伐朝屋外走去。

行至一处被锁上的门前，他轻扣房门，朝里面喊道：“代师兄，代师兄在吗？我是韩百载。”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大门洞开，自称韩百载的男人探头朝里观望，看到代维朝他招手，连忙弯着腰跨进了门槛，小跑着来到代维身前。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敬拜。”韩百载匍匐着跪行到代维身前，行事恭谨到卑微。

“说道起来，该是我叫你师兄才对。”代维蹲下身搀着韩百载的胳膊将他扶起，笑着打趣道，“我觉得你应该叫韩百忍。”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代维定下目光细看韩百载的相貌：方脸浓眉，细眼高鼻，整张脸看起来极其平凡，却又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