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襄阳鼓楼街,张昭在一首饰摊铺前停下,扫视了一眼平铺放着的各种首饰,拿起一个精美的风头钗细细打量。
李达与杨锋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个钗子样式新颖,乃是苏州样式,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摊铺前的老板是个中年妇人,模样普通,眼睛很亮,一副精明样,见张昭衣着不凡,气质出众,不由殷勤推销道。
李达见状笑嘻嘻靠近,他是最喜欢讲价的,不由挑刺道“你看看这风钗的质地偏暗,显然这银钗用银不纯,也就是个样子货。”
老板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耐道“公子不要瞎说,我这都是从苏州运回的首饰,卖得可好了。”
张昭也觉得这风钗的样式十分的别致,尤其那头凤凰样式,打造得极为逼真,想起这个凤钗戴在琥珀头上,与她那白腻的脸庞交相辉映,张昭便心中一荡,笑道“给个公道价,这风头钗我就要了。”
老板见生意成了,脸上笑意更甚,连忙道“五俩银子,这风头钗便是公子你的了。”
张昭也不纠结,取了银子,便将凤头钗收进怀里。
“阿昭,你这是给琥珀买的吧!”李达见状打趣道“你倒是记挂着她,不过你这的确买亏了。”
张昭知道李达的性子,也不反驳,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李达见状连忙跟上,见张昭不为所动,有些气极。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一指不远处的冰糖葫芦摊位,对张昭道“看到那个蛮夷小孩没有,他脖子上的银饰才是正宗货色。”
张昭闻言不由看去,只见冰糖葫芦摊位前站着一个小孩与一个中年男子,两人都是穿的土家族服侍,衣短裤短、袖口和裤管肥大。
那个小男孩头戴虎帽两侧至两腮前有银勾,帽顶两侧用白兔毛做成的虎耳,上前挂银铃。
虎帽用大红绸缎做面料,前檐绣有一个“王”字,后脑绣有双龙抢宝等图案,胸前持有金锁银牌,上打有“福、禄、寿、禧”字样,帽后悬有金链银梁。
张昭见小男孩身上的异族服饰十分华丽,显然身份不一般,又想起三日前在吴府,巡抚吴琛所言项忠正待永顺与保靖两地土司到来,不由心中暗道“这想来是两家土司到了,就是不知眼前的小男孩是哪家土司的公子。”
“快让开,马受惊了......”
正当张忠还看着不远处小男孩若有所思之际,一阵惊呼声出来,随即便是一阵货摊倒地,叫骂不绝,一时街道上喧哗混乱不已。
待张昭回过神来,便见一架马车直冲他们而来,拉车的马不知因为何故,惊慌失措,一个劲的前冲不止,将马车上拉扯缰绳的马夫拉得前倾险些摔下车来。
彭世麒看着冲向自己的马车,口中的冰糖葫芦不由惊得掉下了地。
他乃是永顺土司彭显英之子,在永顺那三分地里,没有人敢忤逆他,是故,昨日他随其父抵达襄阳后,便趁着今日其父拜会襄阳的官员,让他的族叔彭易带他出来玩。
没想到今日碰到惊马之事,虽说永顺土兵想来悍勇,但是他毕竟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陡然遇险不由惊慌失措,没了分寸,只是一个劲的傻傻站在那里。
眼见彭世麒遇险,身旁的彭易大惊,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彭世麒,便一个鲤鱼打滚,避到了一旁。
可惜还没等彭易放下心来,受惊的马撞翻了冰糖葫芦摊位,稍稍受阻,偏离了方向,扬起的前蹄便向彭世麒踏去。
事发突然,彭易只好堪堪将彭世麒护在怀中,却没有时间再做出反应。
正在此时,张昭三人冲了过去。
张昭手持从散架的货摊中寻到的木板,便挥着向马蹄打去,杨锋力气大,双手抱住马的脖子,几人合力,将马纠正到原来的方向。
彭易见状,赶紧跳跃几步,脱离危险。
惊马冲劲十分大,张昭三人堪堪与它相持住,被拖拽着向前冲。
“易叔,去帮帮他们。”彭世麒见状对身旁的彭易道“他们也是为了救我才会如此,我们怎能在旁无动于衷。”
彭易闻言踌躇道“可我去了,少爷若有事怎办?”
彭世麒挥了挥拳,得意道“我可厉害着了,不用你担心。”然后严肃道“我爹常说,我土家人恩怨分明,如今岂能有恩不报,易叔不用迟疑,速速去帮忙。”
彭易一咬牙,颔首道“那小少爷,就在安全地方等我。”
说完便径直向张昭三人冲去。
彭易果真悍勇,他加入后,便与杨锋两人一左一右将马的脖子牢牢顶住,就这样马在前冲力尽后停了下来。
经此一事,张昭三人都是衣衫不整,头上汗珠滴落而下,看着颇为狼狈。
“不知三位壮士姓名,今日救了我家少爷,我定禀明我家土司前往感谢。”待惊马之事了结后,彭易这才带着彭世麒过来给张昭三人行礼表示感谢。
做好事不留名对于张昭是不存在的,永顺土司在接下的平叛中必将发挥重要的作用,一地土司的人情,张昭还是十分看重的。
于是张昭与彭易互通了姓名与地址,准备改日再聚。
待看着彭易与彭世麒的背影消失在了街头,张昭不由失笑对身旁两人道“今日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霉运。”
李达与杨锋闻言也是苦笑摇头不止。
.......
夕阳西斜,待张昭三人返回太平客栈时,见张明远已经回来了。
张明远见三人的狼狈模样,不由皱了皱眉,不快道“这襄阳可不比在郧县,如今前来拜会项大人的湖广官员很多,你们不可闹出事情,得罪了人。”
张昭闻言苦笑一声,解释道“父亲当知道孩儿一向是有分寸的,今日弄成这副模样,乃事出有因。”
随即张昭便将今日突遇惊马,并且救下了永顺土司之子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张明远闻言眼中难掩吃惊,徐徐说道“今日我去督军行辕,也听说了永顺与保靖土司已经到了,没想到你竟然先与土司之子有这样的际遇。”
张昭闻言笑着问道“如今两地土司已至,项大人应该要召集众人议平叛之事了吧!”
张明远闻言微微颔首,说道“也就这两天吧!匪情如火,不能再耽搁了,这荆襄之地也该早日平定了才是。”
张昭颔首不及,说道“孩儿开始想郧县了,等议定了平叛方略,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张明远闻言徐徐说道“是呀!击退王洪后,我们便离开郧县前往襄阳,对于战后重建虽然有所安排,但是为父不在,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呀!”
张昭见状,不由宽慰道“父亲放心,有杨叔在,郧县终究不会出乱子。”
张明远闻言这才释然,说道“你们先是清洗一番吧!如此狼狈实在不像样。”
张昭三人闻言苦笑对视一眼,相继入房去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