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矾或者胆矾这种东西属于矿产。

现在是洪武十七年，矿产基本还都是官营。

江廷玉心想拿点绿矾这种小东西，就不至于再和官府打交道。

自己虽然也是大明朝的官员，但手里没有朱元璋的诏书，在朝廷里头办事效率，或许远远不如在民间集市来得方便。

杂货店肯定有得卖。

江廷玉走进一家名叫‘万宝楼’的店铺，里头没有想象的热热闹闹，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这可是应天府最繁华的菜市口，不应该这么冷清啊！

矿石在二楼才有售卖，还没走楼梯，江廷玉就被两个官兵打扮的人拦在门口。

“我家大人正在里面办事，闲杂人等莫入！”

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派头，出来买个东西也要官兵傍身。

江廷玉没有和他过多计较，去隔壁稻香村买了几块糕点，折返的时候发现那几个官兵都走开了。

他把一枚点着红梅的绿豆糕塞进嘴里，找到店小二，随意问道：

“小兄弟，刚才来的是什么人？”

小二低头打着算盘，一副愁眉苦脸样子，无力道：

“官府的人呗。”

江廷玉心想你这回答了个屁的，老子眼睛又不瞎，还能不知道他们是官府的人。

“给我来点胆矾。”

“胆矾？”

“就是石胆。”

店小二抬起头，皱着眉头，不满道：

“客官是拿小的来消遣的吧。”

江廷玉不解：

“此话怎讲。”

“石胆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稀缺物，连皇那儿都没有，我这如果能有，早就进宝了。”

胆矾在华夏土地，不缺啊！

云南那一块不是一挖一大把。

江廷玉突然一喜，莫非洪武年间还没发现云南有胆矾！

听小儿说，胆矾还是稀缺物...

那将来岂不是一大笔钱在地等着捞。

江廷玉压着内心欢喜，道：

“那铁胆总有吧？”

铁胆也就是绿矾，七水硫酸亚铁，这个不稀奇。

不料店小二更加生气，对江廷玉下了逐客令：

“客官轻便。”

这下轮到江廷玉蒙了，难道绿矾在洪武年间有什么忌讳不成。

不应该啊。

店小二见江廷玉似乎真的不知情，便解释道：

“刚才官家人把小店所有的铁胆都给买走了，一粒不剩。”

江廷玉想明白了，为什么店小二这么愁眉苦眼。

感情刚才被人收保护费了！

不出意外的话，刚才那群人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铁胆，万宝楼可能都是亏本给的。

江廷玉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两十个铜板，问道：

“刚才那是什么人。”

店小二瞥了眼钱，接着继续打算盘，看得懂筹算的就知道他在打空算盘。

江廷玉心中暗骂这小子可真够贪，两十个铜板还不够，便又补了三十枚去。

店小二手在桌一扫，以迅雷之势，五十枚铜板便全都收入他囊中，左右看了看，轻声道：

“刚才是业煤司的人，听说把全应天的铁胆都给收走了。”

业煤司？

江廷玉心中大为困惑。

业煤司最不缺的就是矿产，他们还要到民间来买铁矾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收铁胆？”

店小二眼睛瞄了瞄江廷玉腰间荷包，讨好地笑了笑，这次直截了当道：

“五十文。”

江廷玉心中大怒，这个店小二怎么还不知满足！

他忍住怒火，又掏了五十文钱出来，心想这一百文钱从下个月小玉的零花钱里扣！

店小二收下钱，笑嘻嘻道：

“好像是业煤司的刘大人要用，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江廷玉一甩衣袍，冷哼了一声，准备离开。

店小二却叫住他：

“客官，你还差我五十文钱呢。

你买石胆回去是要制五石散吧，皇可是明令禁止民间搞那些的，五十文钱我替您保密。”

江廷玉压着即将喷发的怒火，什么五石散，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东西了！

刚准备从怀里掏出他的户部给事中腰牌，边一道声音传来。

“廷玉兄，你怎么在这里？”

扭头一看，江廷玉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迟迟叫不名字来。

“廷玉兄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啊，文待诏陆兴韬！”

陆兴韬长得精瘦，跟王和硕两个人匀一匀，恰好能凑出两个江廷玉来。

文待诏官阶，是所有官员里最低层的，从九品，仅仅比不入流多迈进半步门槛。

“嗷，买点东西。”

江廷玉对陆兴韬没有多少兴趣，这么小的官，屁用没有。

又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灰色收入...

在一边的店小二见陆兴韬对江廷玉这么恭敬，低声骂了一句哎呦糊涂，当即‘啪’把算盘丢到另一侧，跑到小步快跑到江廷玉身前，一把跪了下来。

陆兴韬当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冷着脸对店小二道：

“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户部给事中江大人，你家掌柜见了都要讨好的主，连他的钱你也敢要！”

小二一边打自己巴掌一边哭诉，把刚刚江廷玉给他的一百文钱全部拿了出来。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见谅！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见谅！”

江廷玉穿越后第一次感受到地位带来的震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二开始是虚打，到后面发现江廷玉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便开始真打起来。

掌掌到肉，双颊逐渐变得通红，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江廷玉回过神，幽幽道。

“不止这些吧？”

店小二打巴掌的手顿了顿，前面脸多疼都没让他有多少表情变化，江廷玉一句话就把他愁得都要哭出来。

他咬牙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捏出一小块碎银。

江廷玉瞥了眼，摇摇头。

店小二心如刀割，又在袖子里掏半天，好不容易凑出了一两碎银。

“这...”

江廷玉不等他说完，飞快接过银子，这招飞龙探云手不可谓不熟练，迅速塞进荷包中，头也不回走出了万宝楼大门。

他注意到，系统的任务进度，又涨了小小的一截。

完成了百分之十一点一。

原来这种方式也算是贪污。

这倒给江廷玉提供了思路。

将来如果被系统逼得走投无路，大摇大摆出门溜一圈，回来的时候腰包也就满了。

只不过这法子不能常用，用多了不灵，还要背个恶霸的骂名。

陆兴韬见江廷玉走了出去，立刻也跟去，躬身凑在身边道：

“廷玉兄，听说最近和硕兄高升了，可喜可贺啊！”

江廷玉心想这陆兴韬官不大，鼻子倒是灵，昨天才发生的事，他今天就知道了消息。

“办了个时文司，没什么花头。”

陆兴韬这人虽然在大明当官，却是个闲职。

文待诏文待诏，皇帝不召见他就没什么事，成天就在应天到处打探消息，找路子攀附高官。

对于他这个从九品的文待诏来说，从六品的王和硕，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当初陆兴韬和江廷玉王和硕认识，也是一桩好笑的事。

王和硕请江廷玉去琴楼喝花酒，喝得正尽兴，陆兴韬贼眉鼠眼凑了来。

三个人年纪相仿，话题投机，陆兴韬这人聊起天又是一个字，绝。

谈天说地，经世古文，风花雪月，民间轶事，无不精通，无不擅长。

王和硕有钱，陆兴韬有料，几人喝得高兴聊得痛快。

事后陆兴韬才知道，那晚喝他一起喝酒的，乃是户部给事中和吏部给事中，足足七品官员！

他从此便一心想要巴结，奈何几人极少碰面，过了半年才在万宝楼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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