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还是讨了个没趣。
陆仁贾本来想看到两个年轻人抓耳挠腮的样子,但没想到张一穹仍然很淡定。
虽然剧本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走,但是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这些光靠脸蛋长得好看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后生吃吃苦头,慌一慌,陆仁贾觉得也值回跑这一次的汽油钱了。
谁知道这个张一穹是不是故作镇定?
他可不觉得他能拿出一千万!
早就把张一穹连带陈白调查个底朝天了,虽然他胆子大点,是在殡仪馆工作的,但是一没钱二没权三没人脉,他能有什么办法?
终于,他在律师、司机、秘书的前呼后拥下离开了。
陈白看了看张一穹,忍不住皱眉道,“老张,你怎么想的?你有一千万?还是,你打算叫倾城姐去出那一千万?”
张一穹摇摇头,把钥匙插进门孔里,语气平静,“不必,他会来求我的。”
……
陈白觉得脑袋有点疼,陆仁贾都带着人上门来宣战了,还拍了张一穹拎他领子的视频,摆明了就是仗着人生经历丰富,并且在无耻无下限这方面,人家陆仁贾有着卓绝超群的领悟力,张一穹这种充满了真善美性格的盛世白莲花,要怎么跟人家斗啊……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求你……麻烦你回答之前先猜一下出题人的思路好不好,他是想玩死你有没有?”
就在陈白碎碎念的功夫,张一穹已经在淡定地泡茶了。
不得不说,谢思危这人有两把刷子。别的不看,就说这房子被鸡腿那来也匆匆去也冲冲的爸妈给践踏到体无完肤之后,他只花了一个月就重建成功。
这种效率如果安在有关部门的身上,那么人生一定会美好许多。
在充满温馨淡雅格调的厨房,窗明几净的落地窗边,两个人坐在桌子旁喝着新沏好的大红袍,大冬天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舒服惬意的?
真要有,大概就是配茶的茶点了——桌子上摆着四色糯米团子,黑白分明,粉红嫩绿。
不过这点心是阿玉做的,所以另当别论。
不过张一穹和陈白对视一眼,非常自觉地没有吃:阿玉亲手做的黑暗料理,口味清奇到能让人质壁分离。
那些痛的记忆,至今还落在春的泥土里,生根发芽,生机勃勃。
以为黑色是黑芝麻口味,但是吃到嘴里只有炭块一样的口感,纯粹就是某种无法言明的黑暗物质;
以为白色是香草口味,但是吃到嘴里发现满口都是猪油……还真的就只能让人想起海狸的肛门腺;
以为粉红是草莓口味,结果……好吧,番茄味的团子算得上是四个口味里最正常的了……
至于嫩绿色的,长得格外像杏花楼的青团点心,然而……
做菜剩下的青椒不要丢,切碎了揉进糯米粉蒸,隔壁小孩难吃哭了!
陈白看着阿玉的手笔,很慎重地问张一穹,要不要考虑送阿玉去陆仁贾那里卧底,“那老东西一看就是个**熏心惊虫上脑的,阿玉这个段位的妹子过去卧底,喂他吃一个亲手做的团子,陆仁贾两腿一蹬,你的一千万就保住了。”
张一穹摇摇头,又添了一杯茶,呵了一口白气,“阿玉性格单纯善良,如果让她去陆仁贾那里,恐怕她会吃大亏。”
完全否决了这个提议之后,张一穹思考了片刻,又道,“说到卧底,你打算怎么办?冥府那边,你会跟他们合作吗?而且,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陈白的父亲陈南,死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冥府当初订立的不平等条约。
陈白对冥府,应该是恨之入骨了。
但是,他自己却只剩下两年不到的寿命了。
这一点,张一穹清楚,陈白自己更清楚。
他起身,伸了伸四肢,缓缓吐了口气。
“张一穹,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以对朱厚德那种陌生人都非常善良,还帮人安排养老问题,李子豪她妈也是,给她不声不响寄了五万块钱。我做不到那么善良,对谁都好,我就是一个小市民,而且现在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估计还会成为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先把自己这条小命保住,然后将来向冥府报仇。至于合作,我无所谓,只要倾城姐点头,她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看她下午的态度,八成是会答应这个合作的。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特别没骨气?跟杀父仇人合作?”
他这专属舔狗就算最后一无所有,还是要不忘初心。
张一穹没有回答陈白,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得到细微的,茶叶极轻地在热水中舒展飘荡的声音。
片刻后,张一穹开口道,“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人太圣母了,但,就和你什么都会听师尊的话一样,我也是,很早以前就开始,听她的话,习惯了。你有没有骨气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才有一切。”
他的眼睛平视着落地窗外一片欣欣向荣的菜田,良久后,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了。
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光,只剩下几缕热气,很快消散不见。
这一日,房子里只有张一穹和陈白两人住着。像是最初时候那样,陈白照旧叫着外卖,吃完了随手一丢,再看着张一穹因为洁癖而有些抓狂,因为之前种种产生的隔阂,似乎又重新拉近了。
或许,这就是闻人倾城目的所在。
夜来,陈白洗了个澡,去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一会儿。心说房子大了之后,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卧室,不用像之前那样跟张一穹用行军床挤一个房间了。
宽敞是宽敞了,可是好像有点冷清。
不过,因为之前去常沙走了几天,这会儿有所门窗都大开着,陈白能清楚听见二楼张一穹一直在翻书。
他平时看书似乎都比较斯文,有时候十几分钟才翻一页,这会儿却不是——听声音,他似乎是很焦急地翻了许多本书,然后要么丢到一边,要么是一声钝响又放回了书架。
好奇心起,陈白就上楼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走到门口,才发现张一穹把书房翻得跟失窃了一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