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公羊拉着舆车,在大雪封盖的驿路上狂飙,速度极快,却也意外的平稳。
别看云河道场里温暖如春,可外面的世界却还是数九寒冬,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李恪已是灵动八重的道修,一身灵力极为浑厚,能轻松抵御寒气入体。
而张谋刚出道场,便在周身附着薄薄一层地脉元灵,不但不觉得寒冷,还热的微微发着热汗。
李恪看在眼里,不禁暗暗赞叹:
“难怪左思师叔总说张谋师弟悟性上佳,果然不是吹的!”
这时张谋转头看着李恪,问道:
“白窈师娘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这一路上我已经看到好几波师兄弟出山了!”
话音未落,头顶上又传来尖啸的破空声,有道场执事御剑的身影掠过。
“师娘?”
李恪一愣,旋即恍然:
“你叫师娘也没毛病。”
李恪收拾了脸上的表情,道:
“白窈师叔发现,明河县大规模死人,并非因为什么疫病,而是发生了一场蔓延百里的仙症,感染仙症的人们失去了记忆,不知道吃饭,不知道避寒,全都饿死冻死了!”
“这怎么可能?”
张谋难以置信。
他得到岩鲸道象之后,对天降仙灵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天降仙灵强悍不凡,每一尊都是进化到极致的生灵,一身道意圆融无漏。
即便偶有道意散失,也最多只会感染几十人,绝无造成百里仙症的可能。
“确定是仙症吗?会不会看错了?”张谋道。
“大家都希望是看错了……”
李恪放眼望着远处的群山,神情凝重:
“可白窈师叔也感染了仙症,若不是她失忆后还记得道场,还记得你师父,恐怕会落得和明河县那些百姓一样的下场。”
张谋神情一肃,皱起了眉头,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李恪似乎看出了张谋的疑惑,说道:
“仙症是可以确定的,我父亲探查过,白窈师叔丹田中确有一道仙症灰气,与你体内的灰气差不多。”
张谋点了点头,问道: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可是要解救明河县的百姓?”
“解救百姓的事,自有其他师兄去组织。”
李恪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摸出一片莹润龟甲,道:
“咱们这次要借道玉泉县,争取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雷泽。”
张谋不解:“往雷泽去,那不是越走越远了吗?难道是要请雷泽的灵兽大妖帮忙?”
李恪纠正道:“不是请,是要求!”
“哦?”张谋瞪大眼睛。
李恪语气强硬,不容辩驳道:
“仙症蔓延范围内亦有许多妖兽,都是雷泽灵兽大妖们的血脉,如果他们不肯主动出手,我们就把那些失忆的妖兽全部宰掉,一个不留!”
……
羊车行的极快,夜幕刚刚降下,二人便已经进了玉泉县城。
气温又降了几度,泼水成冰,哈气成霜。
寻常日子,百姓们早就暖暖和和地钻进被窝睡觉了。
可此时,玉泉县的大街上却人头攒动。
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衣,从县衙门口开始,运输粮食和御寒物资的车队已经排出了几百米。
“李恪,小谋子!”
一人站在县衙门口,向二人打着招呼。
不是别人,却正是云河道场一位名叫陈寿的玄融境师兄。
二人跳下羊车,快步来到近前,齐齐拱手行了一礼。
张谋侃侃道:“我还道是哪位师兄在此做县尉,原来是陈寿师兄,可你不是在松江府公干吗?几时调过来的?”
张谋这三年虽然修为不行,但长于会讲故事会捧人。
而玄融境的师兄们大多枯燥修行了二三十年,生活过得乏味,所以很吃张谋这一套,都与他关系不错。
被张谋戳穿老底,陈寿却也不恼,哈哈笑道:
“还不是因为那个姓郭的,让我在松江府拉了一屁股饥荒,不说这些,来来来,我给你俩引荐一位师妹……”
陈寿引着二人往前走了百十步,在一位少女面前停住脚步,介绍到:
“这位白灵白师妹,是咱们白窈师叔的本家侄女,刚满十四周岁,已经堪破了灵动境!”
张谋李恪俱是点了点头。
那白灵眉眼长得与姑姑白窈有八分相似,明眸皓齿,身材高挑,很是漂亮。
但十四岁才堪破灵动境,却实在没什么好稀奇的。
李恪如今不过十七岁,已经是灵动八重了。
而张谋三年前初次堪破灵动时,也只有“十二岁”而已。
陈寿把张李二人的神态看在眼里,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计谋得逞的快意,笑道:
“我漏说了一句,白灵师妹还从未去过道场,仅凭家里的一座小聚灵阵,便成功破境了!”
“散修破境?”
张谋和李恪皆是一惊。
要知道,大荒是出了名的天弃之地,被天道压制的厉害。
别的荒域如何他们不清楚,但在北荒这八千里地域,如果道修想要长久修行,就必须依托各大古派道场。
没有覆盖道场的大型聚灵阵加持,别说堪破境界了,就是想要维持住境界不跌落都难比登天。
所以即便是像陈寿这样的玄融境道修,时不时也要返回道场潜修几天,以便稳固境界。
至于小聚灵阵。
那就是挂个好听名字的玩具而已。
想要靠它破境,绝对要有极为惊人的天赋才行。
张李二人想到此处,不禁肃然起敬。
于是赶忙拱手,以同门礼节叫了一声“师妹”。
白灵依旧秉持礼数,并未如同门一般拱手,而是浅浅地福身回了一礼。
李恪问道:“白灵师妹这般资质,为何不用白窈师叔的宗亲名额,去云河道场修行?”
白灵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按照年龄排序,之前都是族兄去的,要转过年去才能轮到我!”
李恪面露惋惜,许是他父亲日常主持道场事务的关系,他对道场的发展亦是特别上心。
张谋看向陈寿,问道:
“白灵师妹堪破灵动的消息,还没传回道场?”
陈寿摇了摇头,道:
“就是今早的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还没来得及传讯,这不是忙着筹备物资嘛!”
张谋的视线越过白灵,在她身后的物资车队中扫视一圈,之后收回视线道:
“白灵师妹也要去明河县?那边可是很危险的,不但可能染上仙症,还可能被野性爆发的妖兽攻击。”
白灵毫无惧色,坚定道:
“族老年迈,灵力衰颓,我现在便是白家俗世里修为最高的人,自当肩负起该家族的责任。”
张谋点了点头,白灵这一点和白窈师娘很像。
模样看起来柔弱似水,坚毅勇敢却尤胜须眉。
“此去凶险,这张符箓你拿着!”
张谋从怀里掏出锦囊,抽出一张符箓转赠给白灵,道:
“此符箓可以抵御一次玄融境巅峰的攻击,可保师妹此行无忧!”
这么贵重的符箓,说送就送了?……陈寿忽地挑起一条眉毛,仿佛是狗仔嗅到了瓜味儿。
他自忖修行了小三十年,可手中能与这符箓比肩的宝物也不多。
小谋子可真舍得下本儿啊!
李恪明白陈寿这是会错了意,笑着把白窈和左思两位师叔现在的关系解释了一遍。
“哦?”
陈寿八卦的心思活泛,另一条眉毛也挑了起来。
可不待陈寿刨根问底,张李二人就匆匆告别,要继续向雷泽赶路。
岂料陈寿伸手把二人拦下,不容分说道:
“这件事你俩别犟,听师兄安排,今晚就在玉泉县住下,明天天色大亮再出发……”
“去早了,就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