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龟的架势，像是并不打算让二人面见龟灵老祖，李恪眉毛一耸，从怀中拿出那片莹润龟甲，便要上前质问。

可张谋却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低声道：

“师兄别冲动，这龟灵老祖料事如神，手段极高，恐怕它早就占卜过我们的来意，想来这大妖宫九，便是它给我们的答复了！”

李恪随即凛然不语。

张谋复又抬起头，对着老龟拱手道：“是我们冒犯了，感谢老祖宽容。”

那老龟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谋，然后点了点头。

这时，宫九跪行着来到老龟身边，涕泪横流地不停磕头，道：

“宫九年幼，想不明白，求婆婆教我！”

那老龟也似心软了，俯下身低声道：

“想想你刚才的赌约。”

宫九止住抽泣，可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老龟摇了摇头，掰开揉碎道：

“你本已落败，却又在最后时刻破坏了规则，使出了结丹境的神通，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脸面吗？”

“记住，脸面就是你今后成长最大的阻碍，去履行约定吧！给他当坐骑，便是对你心性最好的磨炼。”

……

不到巳时，张谋和李恪就坐上羊车离开了雷泽，这比原定的时间，至少提前了一个时辰。

李恪看了看时辰，道：

“我们去追陈寿师兄，希望还能帮上忙。”

“好！”

张谋轻轻点头。

李恪刚吃了一粒龟灵老祖赠予元灵丹，浑身灵气不但完全恢复，还精进了不少。

张谋则是把元灵丹妥帖收好，这种气血凝练的宝物，当然是要留着疗伤，才算物尽其用。

羊车在雪地上疾行，卷起一道雪雾长龙。

宫九苦哈哈地背着各色礼盒，不紧不慢的跟在车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张谋回头看着宫九，道：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履行约定，我也不需要坐骑，等你处理完明河县那些失忆的妖兽，便可以走了。”

宫九撇过脑袋，看向一旁，不想说话。

张谋看着宫九憋屈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又问道：

“你本体是什么？我读过全套大荒灵妖录，雷泽篇中并没有你这般物种！”

宫九白了张谋一眼，依旧不说话。

这时李恪揶揄道：

“师弟，别搭理他，好歹是结丹境大妖，白活了几百年，输不起！”

宫九霍地转过脸，狠狠骂道：

“姓李的你少放屁，小爷我明明才八岁！”

“八岁？”

张谋和李恪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公羊道奇也忍不住回头张望。

“八岁就有结丹境修为？”

张谋惊异道。

宫九傲然昂头，道：

“我刚孵出来就是开智境，相当于人类道修的玄融境，长到五岁便踏入了结丹境，这件事整个雷泽都知道，没什么好编瞎话的！”

张谋皱起眉头，他读过全套的大荒灵妖录，心知这种天赋绝伦的妖兽确实存在。

可都是各大妖域的掌中宝，没有一个混得像宫九这么惨的。

他沉吟片刻，道：

“这也不怪我们不相信，你若真有这般天赋，龟灵老祖怎么舍得让你看大门？”

宫九撇撇嘴，道：

“还不是因为我祖上的孽障？雷泽里的长者们都认为我天生反骨，此生必定会带来不祥，不愿让我住到雷泽深处！”

“什么孽障？”张谋和李恪异口同声道。

“跟你俩有关系么？”

宫九又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玉泉县地处雪原，少有高大的山峦，偶尔遇见的河流也全都冻得一马平川，所以一路上羊车行驶的极快。

不到两个时辰，两人两妖便到了玉泉明河两县交界的地方。

李恪御空而起，沿着玉泉河向两侧张望。

不多时他便落回羊车之中，指着一个方向道：

“应该在那边，我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

羊车沿着河岸朝那个方向疾行过去，很快，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景象，便让他们惊呆了。

玉泉河本该彻底冰封的河面上，不知什么原因，竟被撕开了一条长达百米的口子。

混合着淤泥的河水已然再次冻结，在风景秀丽的玉泉河上留下了一条丑陋的伤疤。

大量马匹的残肢和数不清的人类的尸骸叠成在一起，从河道中间绵延百米，一直堆到河岸上。

殷红的血液浸透了冰雪，在岸边抹成了烂泥。

河道两岸犁出了许多巨大的沟壑，那是玄融境道修战斗时留下的痕迹。

李恪握紧了拳头：

“陈寿师兄他们一定是和那些赤心教神徒遭遇了。”

张谋劝慰道：

“别着急，这些大车边上有粮食洒落的痕迹，咱们顺着寻找，应该就能找到他们……”

李恪和张谋顺着粮食散落的方向一通狂奔，公羊道奇来着车跟在后面，大妖宫九跟在最后。

这般奇怪的组合一直跑出了十几里。

李恪和张谋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们面前的一处深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肢体肚囊全都交叠在一起，分不清人样。

“该死的神徒，竟如此残忍，全尸都不留！”

李恪脸色发白，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张谋走下深坑，在那些尸体旁边反复观察，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时大妖宫九走了过来，看着张谋道：

“你也看出来了？他们都是被妖兽杀死的！”

“明河县那些失忆的妖兽，已经杀到这儿了？”

李恪猛地看向宫九，冷声道：

“都是雷泽大妖的血脉，你看是雷泽自己动手，还是我们云河道场动手？”

宫九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口气，把背上的礼盒卸到羊车上，然后高高扬起头颅，在冰冷的空气中嗅了嗅鼻子。

“这边！”

宫九竟然向来时的道路折返回去，李恪和张谋也不反驳，紧紧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人一妖来到一座小山附近，大妖宫九指着山脚，道：

“那些妖兽都在这里。”

“这里？”

二人疑惑地看向宫九……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妖兽怎么会藏在山石之中。

可随着宫九于虚空中引下一道神雷，劈在小山之上，那小山的影像竟然诡异地扭曲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小山竟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这座将近百十米高的小山，竟是妖兽制造的幻术障眼法。

刚刚被幻术障眼法笼罩地方，现出一座巨大的塌陷地坑，

张谋李恪侧耳倾听，能够清楚听到地坑之中传来的人喊妖吼声。

宫九这回不用被人吩咐，便兀自摸出那只木铃，在地坑洞口摇了摇，嘚嘚的声音不停在地坑洞穴中回荡，让人心旌神摇。

许久之后，地坑中终于没有妖兽嘶吼之声，张谋和李恪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然后一跃而下，跳入地坑。

“什么人？”

张谋和李恪刚刚落下，便听到一声惊呼，接着看见几只火把缩向了更深处。

“是玉泉县的人吗？我们是云河道场李恪和张谋！”

听到此话，地坑深处的人们骤然欢呼起来，之后有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喊道：

“小恪子，小谋子，你们这么快就从雷泽回来了？”

火把的光亮渐近，终于让张谋和李恪看清了说话人的模样。

李恪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禁放声大笑道：

“我就知道，像你这般欠一屁股债不还的祸害，可没那么容易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