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在朱祁钰的阅读中悄然逝去。

朱祁钰表示，其实看奏折也没有什么，只要不让自己做决定就好了。

有内阁，真好。

然而，石亨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的石亨正在兵部面对内阁推过来的事务大发牢骚。

“于部堂，那内阁里的都是石头人吗？他们难道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石亨气势汹汹地指着桌上的折子，丝毫不留情面，“这种事情，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何必推给兵部？他们为何不直接票拟？”

“高皇帝设内阁，就是‘侍左右，备顾问’的，再看看现在的内阁，他们分明不知道什么叫‘献替可否，奉陈规诲’，他们是把高皇帝的话当……”

“武清伯，不必如此。阁臣也有自己的苦衷，大家都不容易，现时我们就不要起内讧了。”于谦放下手中的文书，说道。

“于部堂，你大人大量，越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越会变本加厉。”石亨愤愤不平道，似乎受委屈的是他一样。

“石总兵，这样也没什么，无非是多辛劳一点罢了。大家都是为了大明，内阁要经济天下，我们做好兵防就可。”于谦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内阁虽然将一些本该自己处理的兵事推给兵部，但于谦没有多少意见。

一件也是干，多几件都一样。

何况，从他本人的角度来说，他并不认为内阁能够恰当地处理这些军事上的事情。

“于部堂，要是这庙堂上的人都像你一样便好了。”石亨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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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最令人焦虑的，此时的朱祁钰就抱着这个想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王诚？”朱祁钰唤道。

王诚从边上出来，回道：“皇爷何事？”

“给朕拿些银豆吧，朕不想睡。”

王诚出门后，朱祁钰犹自疑惑。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要银豆。

王诚才来朱祁钰身旁没几天，自然不知道哪里有银豆，最后还是在过来查看的成敬指点下才找到。

待王诚把银豆拿过去后，朱祁钰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王诚见状，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黑暗中，朱祁钰面向内侧出神，眼泪从脸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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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胜门外，朱祁镇站在帐外，望着城中的点点灯火，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时辰不早了，外面寒气重，早些休息吧。臣已为陛下安置好了。”袁彬从帐中出来，担忧地对着朱祁钰说道。

“袁彬。”朱祁镇叫住他，有点犹豫，“土木一败，朕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连朕的姻亲都不给朕方便，朕真是成了孤家寡人。幸好你这般用心，倒是让朕不那么心寒。”

“陛下落难，为臣子的怎能不尽心竭力？何况锦衣卫本是天子亲军，这本来就是臣的职责。”袁彬不知道朱祁镇为什么在这时突发此感，揣摩着回道。

朱祁镇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朕的大臣要是都像袁卿你这样就好了。你的劳苦，朕都记着，回去后一定不会亏待你。”

袁彬正要谢恩，朱祁镇却话锋一转，说道：“依你看，回去后朕的皇弟会怎么对朕。”

袁彬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问题属实是过于棘手了。

这时，袁彬才反应过来，朱祁镇的两个问题是连在一块的。

只要朱祁镇还有能让袁彬飞黄腾达的能力，说明朱祁镇的状况一定不会太坏。

可是，在已经预设答案的情况下，朱祁镇仍然问出这个问题，就很耐人寻味了。

是对他的试探？还是朱祁镇自己的忐忑？

电光火石间，袁彬说道：“陛下二位都是宣宗章皇帝子孙，又共奉孙太后为母，二位感情自是深厚无比，臣不敢妄言。”

朱祁镇确实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回去后朱祁钰到底会怎样对待他。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作为败军被俘虏还被奉为太上皇的皇帝，回去后的待遇不可能很好。

至于回不去，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且不说朱祁钰积极不积极，朝臣们在这件事上都不会装聋作哑。

此时听了袁彬此言，朱祁镇放心不少。

他掀开帐帘，对袁彬说道：“时候不早了，确实该睡了。”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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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皇爷……”朱祁钰在王诚的呼喊中醒来，还有点迷迷糊糊。

王诚见朱祁钰醒了，便说道：“皇爷，今日廷议，大臣们快到了。”

朱祁钰闻言一个激灵，飞快换好衣服，便朝着文华殿而去。

此时，文华殿中，朝中重臣基本上已经到齐。

礼部尚书胡濙开口道：“如今兵部已经探听清楚了，上皇就在德胜门外。此番也先裹挟上皇前来，想必不会安什么好心，要是他拿上皇做那……”

胡濙适时止住话头。

在座的诸位都是聪明人，他没必要把血淋淋的事实说得如此直接。

于谦说道：“胡尚书大可放心，现在陛下既然已经登基，那也先恨不得把上皇供起来，生怕他出问题，哪还能把上皇推到前面呢？”

胡濙恍然，自己着实是当局者迷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完好的朱祁镇将会发挥出长远价值，这是也先的最佳选择。

在自身实力欠佳的情况下，用朱祁镇挑起大明内部朝堂的纷争，远远比将他放到战场上有用。

想到这里，胡濙担忧地看了一眼于谦，暗自叹了口气。

“诸公辛苦了！”朱祁钰匆匆步入文华殿，对着殿中的几位大臣说道。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朱祁钰刚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贼寇没有进一步行动，估计是在蓄势。”于谦起身，示意一旁的石亨，“我们已经做好安排，从德胜门到西直门都有周密部署，不管瓦剌攻击哪一个门，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石亨同时会意：“城内的大军都已经埋伏到民居中，神机营全数已经到位。”

朱祁钰点点头，正要说话，一名小宦官闯入殿中。

朱祁钰定睛看去，正是舒良。

“皇爷，正统爷上了土城，现在正邀大臣上城呢。”

朱祁钰见状，同于谦对了眼神，不由得站了起来，问道：“详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