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郎,巷子口好像被围住了啊~”牛车被人群堵得寸步难行,陶旭索性付了车前提前下车。
辛丑号所在的巷子还挺深,沿着巷子口有六七户人家。辛丑号就在巷尾最深处。
好容易挤过人群,终于来到门前。只见辛丑号的大门门环被一根绳索缠住,链在了一辆马车的后面。几名粗壮的妇人正在一名满脸杀气的贵妇指挥下拉着马车拼命拉扯大门。
这不是殷浩的夫人么?
说起来陶旭与她还有一面之缘。那天在陶范家大门口,可以在皇帝和王导等一干权贵面前风度翩翩从容不迫的殷浩在她面前却是走不过一个回合。
联想到那天身高腿长的殷浩像只小鸡一样被提溜着被扛走,陶旭脸上肌肉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家夫人说了,闲杂人等一律滚开!”陶旭还想往里走,一个体壮膘肥的妇人挥舞着手里的棍棒过来,一把把陶旭推开。
陶旭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可一个没提防下,居然被她推出好几步。
“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我家!”陶旭又惊又怒。
“你家?”那妇人瞪着圆环般的眼睛吼道,“这是我们殷家的产业!”
殷家?
完了完了,肯定是殷浩的夫人又打听到什么了,还以为殷浩贼心不死,又想偷偷娶妾。这谢尚真是抠门,他自己的外宅不出借,偏偏借殷浩的。
陶旭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可再叫苦也没用,沈奂他们都在沈劲家住下,一个人也没跟来。陶旭势单力孤,哪里是这群娘子军的对手?
再说了,当街和妇人争斗,一回已经够丢人的了,两回那就没脸在这建康城露面了。
情急之下,陶旭连忙拉过牛车车夫,又塞给他半吊钱,吩咐了几句,让他赶紧去给谢尚送信。
这辛丑号地处乌衣巷小区的西南角,十分偏僻。除了西面是小区高耸的围墙外,和其他宅子的隔墙其实不高。但殷浩估计早就准备着这一天,辛丑号宅子的大门和沿街的围墙也特别的高。
也幸亏了这加强的“公事”,正门大门虽然在马车的拉扯下轰隆声不止,但一时半刻还挺得住。
正面强攻不行,那就只有侧面智取了。他决定从后门进去。
陶旭还穿着一身朝服,他提溜着袍裾一路小跑,转过弯进入到下一条巷子。可刚到后门口,却又被十几个妇人给拦住了。
这边也是同样的一辆马车在玩命拉门。
这边坐镇的也同样是那个一脸杀气的贵妇。
不对啊,怎么前后门都是她?难道见鬼了?
陶旭擦了擦眼睛又努力分辨了一下,这后门的贵妇和前门那个容貌的确很像,但眉宇间煞气稍轻,而焦虑之色更重,似乎在担心撞开门以后的事。陶旭想起来了,这殷浩不是和谢尚是连襟吗?他俩娶的是一对姐妹花。
前门的是殷浩的夫人,那这里就是谢尚的夫人了。
联想起殷夫人的手段,陶旭估摸着这袁夫人也差不了多少,亏得自己还给谢尚传话让他赶紧过来救场,也不知道他来这一趟是福是祸。
不过都火烧眉毛了陶旭也顾不上别人,他急中生智,一看辛丑号的隔壁,辛寅号,黑不溜秋的也没什么动静。陶旭决定,暗渡陈仓。
这辛寅号与辛丑号不同,围墙也只有一人多高。陶旭身高一米七八,在晋代也算高个子了,这点高度他双手一撑就翻过去了。
人们的注意力全被娘子军吸引过去了,陶旭的潜入没有吸引到任何的注意力,他沿着墙边悄悄地来到两宅相交的围墙处,借着一片竹林的掩护,陶旭想借着竹子的韧性翻过墙去。
“阿三?这么晚了你怎么在竹林里?阿姊不是都说了不许晚上进入内宅吗?”
突然,陶旭背后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
陶旭猛地一回头,只见黑暗中一个提着灯笼的少女正站在自己的背后,惊恐之余,已经被吓得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毕竟是做贼心虚,陶旭这么夜闯民宅虽然是情有可原,但万一闹大了就真说不清了。
她手中提着灯笼,光越来越亮,姑娘想看清潜入者究竟是谁,她抬高手中的灯笼,但见一个身穿朝会官服的男子捂着自己的脸,被自己逮了个正着。
“你不是阿三?那你是谁?来人呐,有贼啊!”
这次陶旭是真的顾不了这许多了,既然被抓个现行,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吧。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踢飞少女手中的提灯,又一脚踩灭,紧接着捂住那姑娘的嘴巴,凑在她耳边低声喝道:“闭嘴!再嚷嚷我当场就做了你!”
陶旭把腰间的佩剑一亮,在灯光下的剑刃寒光一闪,顿时吓得那姑娘一哆嗦。
“你们平常吃的那些小米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再有半柱香的功夫撬不开这扇门,就统统把你们发配到江北给流民当老婆!”
墙外的巷子里传来谢夫人高亢的声音,围观的人群更是一片叫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好心规劝却被打跑的,总而言之,就是一地鸡毛。
那群悍妇们一听谢夫人口气加重,手底下更是卯足了力气。拉车的大马不住的发出嘶鸣声。
还好外面没人听到,否则陶旭就真说不清了。他长舒一口气。见身下的少女不住的哆嗦,知道她害怕了,便接着恐吓道:“我放开你,你不许叫,答应就点头。”
见少女点点头,陶旭便松开了她的嘴。少女刚深吸一口气,还没得来得及发出声音,嘴里却又多出一块硬物,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这块烙饼是我的午饭,哥哥我一直没舍得吃。现在就赏给你吧。”陶旭冷笑一声,正要把她打晕,举在半空中的手却顿住了。
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诸葛文熊。
原来诸葛文熊不是和诸葛恢住在一处,而是另有住所。
诸葛文熊也在月光下认出了潜入自己家后院的手是陶旭,她柳眉倒竖,表情十分狰狞,幸好嘴里被陶旭塞着一块烙饼发不出声音,否则就刚才那一下尖叫,铁定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唉,诸葛女郎,既然碰上了,那都是命啊!”
陶旭叹了口气,他松开卡住她脖子的手,似乎想要放人。诸葛文熊冷哼一声,以为他怕了自己,刚要取出自己嘴里的烙饼,却只听得耳后一阵冷风,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