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不敢再拖延,拇指按下屏幕上的免提键。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不是爷爷的声音,只是三道短促急促的嘟嘟声。
“喂?”徐川试探性的开口。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嘟嘟声停下,转而变成一阵忙音,紧接着电话便自动挂断。
耳边的冷风消失,背后的压力也不见了,那东西似乎走了,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信息。
徐川突然心神一震,“我见过那个江明!在我确诊胃癌的一个星期前,他来门诊找我看过一次病!”
“我任职的医院很一般,而且离江城差不多有一百多公里,他怎么...”
正在徐川思索的时候。
诊所外不知何时下起绵绵小雨,地面氤氲起雾气。
街道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徐川只能看清到玻璃窗外边的台阶,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
“咚咚...”
不知何时起,诊所门外的台阶上,站着一道黑影。
“咚咚...”
“咚咚...”
黑影似乎在敲门,没等徐川有所反应,屋外的黑影已经“走”了进来。
黑影移动的样子很奇怪,与其说是走,不如说他是挪进来的。
眼前是个男人,一米九左右,身形臃肿,挺着啤酒肚,整个人湿漉漉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闻的酒气。
让人有些奇怪的是,男人大夏天的还穿着一件黑色高领羽绒服,身上遮的严严实实的,他似乎很冷。
男人的面部氤氲着雾气,诊所好些时间没有住人,徐川还没来得及换上坏掉的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刺鼻的酒精味冲击着口鼻,徐川盯着男人的厚实外套,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你好,来看病是吗?”
男人没有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徐川。
“畏寒、肢体失调、皮肤潮红明显、沉默不言......急性酒精中毒的表现。”
徐川见过不少酒精中毒的病人,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严重的。虽然他已经从原来的医院辞职,但该有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
对眼前之人做了简单判断,“你现在的情况很危急,随时都会有休克的风险,接下来一切按我说的来做,能明白吗?”
徐川平静仰头,盯着黑影不真切的脸:“我是个医生,你完全可以信任我的。”
急性酒精中毒的人,可能会有一些奇怪的危险举动,需要尽可能的安抚。
为了能让眼前的人更信任自己,徐川将挂在墙上的白大褂穿上,取出桌面上一本空白病例写写画画。
看不清脸,徐川只看到男子的脖子左右动了动,他似乎在点头,又在摇头。
等等!
徐川瞳孔猛然瞪大,男子的脖颈一直是被羽绒服领子挡住的,但他摇头的时候,一部分脖颈处的皮肤也露了出来。
那是......
一整片皮肤呈青黑色,上面附着着一大片暗紫色的片状斑点,这似乎是尸斑!
克制心理上的起伏,徐川拿出一本空白病例,在上边写写画画。
【不对,不一定就是尸斑,也可能是某种与尸斑有些相似皮肤病...】
“再走一步我看看。”徐川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身子已经绷了起来。
男人这一次似乎是听懂了,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
盯着男人的足部,徐川瞳孔微微收缩,男人没有穿鞋,足部皮肤发绀,双脚踮起,只有脚尖与地面接触,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这是一具尸体】
【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东西来找我做什么?它很听我的话,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但也不一定。】
“嗯,可以了,停吧。”他没再看男人,笔尖急速在病历上滑动,比书写更快的还有他的思绪。
当初父母和爷爷都不让我回来,就是因为诊所里闹鬼?我是学临床的,如今爷爷的短信却让我回来经营诊所,难不成就是让我回来为这些东西看病?
徐川回忆起小的时候,爷爷吃住都在诊所,并且还是24小时营业的。
那时候的他还奇怪,诊所为什么通宵达旦的开着,现在似乎可以解释的通了。
他本能的感觉,这些东西很危险,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杀死,死亡,来的甚至比癌症还快。
男人已经停了下来,徐川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然能感觉到有灼灼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
心里隐隐有了自保的对策。
“嗯...”徐川抬起头看着男人,目光平静:“你的情况虽然糟糕,但也还好。”
“这样吧,我先给你开点药吃,以后喝酒掌控好力度,别再喝这么多了。”
爷爷虽然离世好些年了,但诊所里还是有一些常见药物的,不过绝大部分都过了保质期。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吩咐一声,徐川脚步平稳的走向后方的药柜,一边嘀咕着酒精中毒一边取出一盒头孢。
除此之外,他发现药柜里还有一盒苯巴比妥,这是一种镇静药物,能与酒精反应,虽然效果不如头孢那么强烈,但聊胜于无。
徐川一并取了出来,将两盒药一起递到男人面前。
“两种药,全服下。”此刻的徐川异常平静,盯着男人的双眼没有一丝一毫躲闪。
身为医务工作者,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沉着,这样才能令病人安心。
男人五指弯曲,接过药后就没了反应。
徐川面无异色:“吃吧,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个医生,不可能害你的。”
男子似乎相信了徐川的话,僵硬的肢体好似生锈的齿轮,一点一点的开始运转。
徐川也不急,就这么注视着男人。
打开药盒,取出装着药片的铝塑板,粗大的手指缓慢抠着铝箔。
这得抠到什么时候?
徐川微微皱眉,真诚道:“其实...你可以连带着外壳一起吞下的,放心,人体胃部消化功能很强,不会对人体有害的。”
男人很听话,将两种药的铝箔一同塞到嘴里。
“咔吱...咔吱...”
男人的动作令徐川暗自心惊,但表面上仍是一副真挚且平和的模样。
“来,别光嚼不咽,喝点水。”徐川沉着冷静,脸色温和,递给男人一杯水。
“咕咚...咕咚...”
男人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硫仑样反应的时效有些长,这么多的量,足以夺走一个普通人的性命。
但面对眼前这个玩意儿,徐川有些拿不准了。
“嗯...你就在这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徐川转身上楼,他记得楼上卧室里挂着一柄消防斧,那是爷爷用来辟邪的。
踩着木质楼梯,脚步声有节奏的在屋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