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习俗是回到娘家,姑奶奶和姑爷是不好住在一起的。
加上沈南珣和陆风禾如今也不是住在一起的关系,陆八郎甚至还忍痛把自己的院子让了出来。
福安一个人有些拉不住沈南珣,让寿康搭把手。
寿康跟着沈南珣在外行走,在拿捏沈南珣心思方面比福安更胜一筹,低声劝着,“主子放心,香芽儿值夜,安全无虞。”
沈南珣闻言,动静小了些,任由两个人扶着去了前院陆八郎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也就三间房,一间书房,一间起居室,一间前半截茶水间后半截洗漱间。
沈南珣早些年就来过陆八郎的院子,他是和陆四郎共用一個院子的,把正屋隔了开来,一人一间做了书房,陆八郎用了东边的两间厢房,陆四郎用了西边的厢房。
原本是没有隔开的,后来大约是两位郎君都大了也都有了各自的应酬,便在中间砌了墙,分别开了门,看起来好像各人一个院子似的。
沈南珣直接去了东厢的起居室,寿康早就把一应用具换成了沈南珣常用的。
沈南珣进了门脚下也不飘了,眼神也清明了。
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还没他摆书案的屋子大,更别提白露苑的大开间了。
这小小的房间甚至都放不下架子床,只能放一张围栏床。
他倒是无甚所谓,没少幕天席地,能有个规整干净的屋子就不错了。
只是,沈南珣回想起陆风禾的绣楼,只怕,她们母子三人也不好住啊。
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光鲜,可世家大族也有世家大族的苦楚。
陆家如今嫡支只有陆湛与陆澈两家,两兄弟也早就分了家,分了东府和西府。
陆澈只有一个儿子,陆二爷,故而西府还未分家。
但陆湛,也就是陆风禾爷爷这一支,陆湛有三个儿子,陆五郎成婚之后,东府便分了家,只是分家不分居,还住在一起,陆风禾这一代还所有人都一道排一排行几。
到了再下一代,就各房自己排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等老爷子西去,三房便要分开住了。
上辈子也确实如此,老爷子七七过了,陆三爷陆子宴和陆四爷陆子宣便带着家小搬出去了。
氏族大家都是这样传承的,祖宅祖屋祖田永远是给嫡支长房的。
至于其他子孙,大族有大族的规矩,嫡子几何,庶子又是几何。
若是成器些,还能再加上几成,若是父辈懂得经营些,给的东西便会实在些,或者多一些,若是前面几辈不善经营,那给的东西徒有其表就算了,还有可能分着分着几代下来连个乡绅都不如。
多少世家大族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分下来,最后只剩个名头,内里空空如也。
陆家虽不至于徒有其表,但在住这一块,确实算不得多富余。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大族不排斥和商户联姻的原因。
外人总觉得商户高攀了氏族,其实不然,商户带来的嫁妆是一般世家女远远达不到的。
氏族与商户的联姻,完全没有谁高攀了谁的说法,一个想要财富,一个想要氏族带着脱离阶层。
更重要的一点是,商户出来的女子总是比世家女更善经营,娶一个嫁妆丰厚并且善于经营的商户女,至少往后两三代的富贵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赵氏更是感同身受,她是丝绸商的独女,自己住了一个园子,等嫁进陆家,她只得了一个院子,刚嫁进来的时候,嫁妆也多,她觉得自己转身都困难。
他们这一辈分家的时候,赵氏就想过搬出去,她陪嫁的宅子也好,后来置办的园子也罢,哪一个都比在陆家住得宽敞。
陆三爷拒绝了赵氏,他总觉得父亲还健在,儿子就分居离家视为不孝。
今夜,赵氏和陆三爷又说到了这个问题。
“如今禾娘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这府里……”
陆三爷这次拒绝的不如以往坚决,迟疑了一会才问赵氏。
“当真要和离?”
在这个问题上,赵氏也有些捉摸不透。
“我看沈大郎还是不愿意和离的,虽然郡王妃确实做得过头了,府里二娘子也是个笑面虎,但抛开这些,沈大郎还是不错的,看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了。”
“我倒是让玲娘与小拾说了说,这过日子啊,没有谁是处处顺心的,还有两个孩子在中间,我也不愿意看到禾娘带着两个孩子。”
“现在我们还在,四郎和八郎不会说什么,等我们走了呢?”赵氏忧心仲仲。
陆三爷劝着赵氏,“不会的,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四郎和八郎不是那样的人。“
赵氏摇头,“往后几十年的事呢,谁说得清,总是要为他们谋划深远一些。”
赵氏想了想,“再说了,四郎八郎不出仕,等枍哥儿大了,老太爷老了,又如何与沈家去争,这是个死局啊。”
陆三爷何尝不知道,现在陆家还能立得住,全靠老爷子,全靠鹤鸣书院,等老爷子去了,陆家还不出仕,若是沈家硬来,他们兄弟二人还真不一定护得住。
“老爷子的意思是要让九郎出仕了。”
“九郎才多大岁数,春闱都还没考,要成气候可不是一两年就能成的。”赵氏并不看好九郎。
“学问上的事你比我清楚,可我也知道朝堂也是讲究一个论资排辈的,他就算点了状元,那也且有的熬。”
陆三爷如何不知,只是在陆家,他们从小习惯了听父亲安排,鲜少去质疑父亲的决定。
九位郎君。
大郎是不可能出仕的,他甚至连春闱都没考,他注定是要成为族长的人。
二郎沉稳有余,学识有限,他现在也跟着三郎在做生意,陆家的生意之前大半都在二太爷陆澈手里,陆澈又交给了儿子陆二爷陆子定,如今又到了陆三郎手里。
可陆家有训,陆家的生意只能在二房手里,也就是说,陆二郎势必是要从陆三郎手里接过祖上留下的生意的。
陆三郎这些年一直在河上跑着,让他出仕只怕他自己也没那么心思。
余下的六位郎君,考了春闱的有五位,进了二甲的只有四郎、五郎和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