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白家老老少少汇聚一堂,热闹下却是风潮暗涌。如今白家死了第一继承人,剩下的旁系或是庶出子女都有了盼头,能不热闹才怪呢。
见到封小锦时,不少人好心情地和他打招呼。不过是感谢她“杀了”白家大少爷。
封小锦撇撇嘴,低下头,见到只有一个位置可以坐时,只得沉默不语地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
旁边坐得是白老爷子最近宠爱的小妾,生得一副妖艳娇嫩的模样,媚眼如丝,只是略显刻薄。见封小锦坐在她身边,钟兰不屑地撇嘴。
“呦,瞧瞧是哪里的丧家犬啊?”钟兰丝毫不客气地开口,一旁的人都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封小锦抿抿唇,温柔的桃花眸中闪过些许忍耐。如今她的命可还在白家里呢
“这些人就会仗势欺人”首饰盒愤愤不忒地抱怨。
“哦?我倒是不知道,你这才成婚几天,就已经学会出去偷人了么?我儿子英年早逝,你不高兴也罢了,竟还这般不安分守己?”白夫人危堂高坐,盛气凌人地质问封小锦。
封小锦知道白夫人看不起她,但是她也不会任由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母亲,少帅不过是为夫君的不幸而痛心,想要帮我们一二,这有何不可?求母亲不要被迷惑了双眼。”封小锦自信地扬唇。
毕竟她才是白夫人这边的人,封小锦不过是点醒了白夫人。
果然白夫人听了这话,思衬片刻后安慰了封小锦一句,又趁机呵斥了钟兰。
钟兰恨恨地看了封小锦一眼,封小锦却挺直了腰杆。
“不知道你口中的少帅是哪位?来日我必定派人亲自道谢。”白夫人想要靠三言两语和封小锦拉拉关系。这就是典型的给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封小锦抿抿唇,她只听过华南军的,只是她不知道华南军势力到底有多大。
金明萝说顾淮安是华南军少帅,又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想来顾淮安也是个厉害角色。
她可不能说实话,否则在这白家早了妒忌,以后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势力很大的样子,也很年轻。只是说要帮夫君沉冤得雪,别的也没说。”封小锦斟酌一会儿,娓娓道来。
白夫人点点头,此事也算是敷衍过去了。
现在她真的有点累了,在这白家,还真是说话都要斟酌三分,她现在又是死了夫君孤苦无依。指不定以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她有克夫命。
想起这些,封小锦就有些头疼。但是她知道自己该坚强,不知为何,她下意识想到了顾淮安清雅冷峻的样子。
封小锦刻意模仿了一下他,给自己壮壮胆。毕竟接下来的事,还关乎自己的小命。
白云婳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封小锦淡定地坐下品茶,而一旁的人则是沉默不语。
白云婳不屑地一笑,路过封小锦时,意外地闻到了封小锦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
“有些人呢,真是死性不改,手脚不干净得很。”白云婳出言嘲讽。
“小姐觉得这香水味很熟悉?”封小锦似笑非笑地看着白云婳,美眸中闪着某种光。
没想到封小锦胆子这么大,在这么多人面前挑开这件事。她本来想要饶她的,此时看来,倒是封小锦不识好歹了。
白云婳轻蔑一笑,“这香水味是我的香水特有的。这个邵城,也只有我白云婳才有。你既然有这个,可不是偷的?”白云婳趾高气昂的,白皙微尖的下巴抬得更高。
场面又一次陷入了某种看好戏的气氛中。
果然……封小锦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狐狸还没等她揪,便自己露出尾巴了,倒是省了封小锦的事儿。
“白小姐在大少爷死那日,为什么目睹着大少爷死去?”封小锦突然气势转为凌厉,直接出言反攻白云婳。
白云婳被这责问惊得一愣:半响不过神。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我哪有?”
白云婳支支吾吾的,俏脸已经发白了。
看到剧情反转,在场好多人都坐不住了。反应最大的是白夫人。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正房,白夫人很轻易地就知道白云婳在说谎,她看人多年,一眼就看出白云婳心里有鬼。
“这个香水,只有金明萝小姐在卖。她已经告诉我真相了。再加上你已经方才承认了真相了,香味独特,过鼻不忘。而大少爷遇害的那一日,衣柜中也有同样的香味出现,想必香味还没散,大家可以自己去闻一闻。白云婳,你到底还想要瞒到什么时候?”封小锦步步紧逼,不给白云婳辩解的机会。
白云婳的额头上已经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倒像是一副慌乱不知所措的模样一张脸苍白如纸。
眼看着儿子沉冤得雪有望,白夫人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啊,伸出巴掌就扇在了白云婳脸上。
她已经认定白云婳知道些什么了。
白云婳被这一巴掌扇懵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脸悲戚地哭了起来。
“我……我什么……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白云婳的吐字让人难以辨别。
白夫人已经没有耐心了,直接喊人拿家法出来。虽然家法只有白老爷子可以用,但是身为白夫人,她位高权重也无不可。
白云婳被家法两个字吓丢了魂,连忙扑倒在白夫人脚边,哭诉:“夫人,是……是七哥。”
白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听到这话更是目眦欲裂。
“你在说什么竟然是那个逆子……”白伦说着气血攻心。
白夫人哭诉着让白伦一定要换还她家世轩一个公道。
白云婳惊魂未定又见到白老爷子,此刻更是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封小锦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表情很冷静,但是她的手心已经出了很多汗。匕首在包中叫嚣庆祝,首饰盒也很开心,但是封小锦高兴不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日她被丢在洞房里,白世轩见她不从,想要强上了她,然后将她一巴掌打晕在床上。
后来她似乎迷迷糊糊听见白云婳不小心闯进来,被白世轩纠缠上了。
白云婳虽然姓白,但只是个假称了,她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小姐,和白世轩并无半点血缘关系。若说白世轩真的想强要她,也不无可能。
念此,封小锦就高兴不起来。白家太复杂了世家门楣里的关系盘根错觉,她怕自己这条小命还不够他们玩的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那边,白云婳在白伦的逼问下,颤颤巍巍地说出了真相。
原来白世轩当真见色起意,又趁自己新婚之夜喝多了酒,便要强要白云婳。白云婳本来是和白燕钧约好见面的。也许是找不到她,白燕钧赶了过来。
白云婳害怕白燕钧误会自己,在白燕钧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藏到了衣柜里。
衣柜里很黑,她只能听到白燕钧和白世轩争吵了几句之后就打了起来,最后白世轩一声惨叫,当即命毙在地。
白燕钧落荒而逃。
白云婳从衣柜里爬出来,看了眼昏睡的封小锦,狠心把他们锁在了房间中,并把那把杀人的匕首放进封小锦的手中。
随即她闭门退下,虽然噩梦缠绵,却不敢说出什么事情来。
她希望白燕钧好好活着。从某种程度上讲,白燕钧救了她,更何况白燕钧也是为了找自己才来这里的……她怎么能讲他举报出去白燕钧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供出白燕钧,所以只能将罪责嫁祸给封小锦。?
听到这里,白老爷子已经气得说不了话了,白夫人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所有人都只能干瞪眼,看着这场简直不可思议的到闹剧。
有人欢笑有人哭,更多的还是看戏的人。
封小锦心情复杂,高兴的是她终于成了戏外人,叹息的是,白家暗潮汹涌,她退下这一场,还有下一场等待入幕。封小锦叹口气,上前把白云婳扶起来。
她目光清明,与这闹剧格格不入。
“既然真相已经浮出水面,那我的嫌疑就已经彻底洗清了。”封小锦说完这句话,狠狠松了口气。近日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
封小锦这厢刚说完话,那边白老爷子瞪着眼睛,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一旁隐忍不发的白燕钧。
这时,白燕钧身旁的人早都离他远远的了,他一个人站着,玩世不恭的笑变得苦涩,一双桃花眼也黯淡无神。
白家的一切都循规蹈矩,唯一的例外白燕钧可能也要从此消失了。
封小锦叹了口气,往后退几步隐入人群中。
白伦拿枪的手微微颤抖,人一瞬间苍老了几分,双眼布满了血丝。
“别啊……七哥他只是因为大哥辱他是娼妓之子,为自己的母亲打抱不平……所以才,一时糊涂。求您不要杀他”白云婳哭着扑倒在白伦脚边。
白燕钧的母亲,也确实是以为温婉贤惠的可人。她走后,白燕钧从小缺乏白伦的教导,还被所有人欺负。所以白燕钧长大之后做了很多有辱门楣的事情,白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白伦不免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白燕钧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他一抬手朝着屋顶开了一枪,然后将枪丢在地上。
“你们都记住了,白家大少爷新婚之夜,惨遭盗贼所杀!从今天开始,白家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白伦的声音嘶哑,整个人都憔悴不堪,“明日你便离开本家,去照看华北的生意,在我离开人世以前,不准踏入邵城一步!”。
白燕钧点点头,朝着白伦磕了个响头,然后猩红着言眼离开了。
他走后很久,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白伦仿佛回过神般,对着众人严厉警告:“从此以后,你们就说大少爷是被仇家的贼人杀死的……如果谁说出了今天的事,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
白夫人不甘心这个答案,又哭着喊着要白伦不能心慈手软,白伦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
封小锦看着这场闹剧走向结尾,心中五味杂陈。她忘了眼大堂正中挂的牌匾“世代家和”,只觉得嘲讽无比。
她转身欲离开,刚走两步,便听见身后众人大呼:“老爷,老爷!”
封小锦踩着猫步,轻轻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封小锦急忙转回身去,只见人群簇拥在一起,白伦倒在正中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她心里“轰隆”一声,白家的顶梁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