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话,让封小锦不寒而栗。
“是谁,跟在我身后……?”
“必然是萧二爷的人。”匕首道。
封小锦冷汗涔涔,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脱身,就又被人跟踪,纵然早就死过一次,再受生命威胁,也不免害怕得同手同脚。
“回白府有一条小道,但我看你这样,走小道更不安全。”匕首发觉封小锦的窘态,冷笑道,“不如先别回白府,在大道上绕上个几圈,人多的地方,更安全些。”
封小锦此刻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点了点头,几乎是小跑着往大路上跑。
一旦注意到了身后有人,封小锦便无时无刻不去探看,不看还好,一看过去,封小锦便更害怕了。
她跑了起来,身后那人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发现,干脆也不再躲藏,对着封小锦奋起直追。
“他追上来了,怎么办!”封小锦的声音颤抖。
“走西边!”这时,一个柔弱的女声忽然响起,吓得封小锦一个趔趄。
“我是你脚下的路。”女声幽幽道,“听我的,往西边走。”
“谢谢!”封小锦道了声谢,转头向西边跑去。
“你怎得这样不设防备,她让你向西,你便向西!”匕首怒道。
封小锦哭丧着脸:“我哪知道往哪走,只是再不跑,我就要被抓住了!”
倒不是她不设防,只是在封小锦心里,这些物品相较于人,更值得被人信任。
“这西边的路,和大路也没什么区别,人还更少了些。”匕首道。
封小锦一刻不停地跑着,她不时转过头去看一眼身后的人,这一看,封小锦吓得几乎晕倒。
前几次还能看见那人越来越近,这一次看,那人居然不见了。
看不见的危险远比看得见的危险更让人害怕,那些白墙青瓦的大房子,或是半人高的杂草堆,后面都可能藏着危险。
“人呢?!”封小锦一声惊呼,一个不注意,竟撞上了前方的行人。
那人身体硬朗得不行,撞得封小锦登时被弹出半米远,生生摔坐在地。
封小锦正想道歉,一抬头,入目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顾淮安。
“你在找什么人?”顾淮安居高临下,一双眸子里透出“生人勿进”的讯息。
“我、我……”封小锦跑了半天口干舌燥,此时呼吸不顺,半天没说出话。
顾淮安发现她眼中的惊恐,“你遇到了危险?”
封小锦点头如捣蒜,平缓了一会儿才道:“有人要追我,我逃到这里的!”
“那人呢?”
封小锦摇头:“那人应是看到了你,便躲起来了。”
顾淮安挑了挑眉,他盯着封小锦少顷过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上路边的一辆马车。
“我送你回白府。”
听到顾淮安的话,封小锦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以顾淮安的能力,保护她安全回到白府,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马车行进起来,马蹄敲在路上,“哒哒”地响。
天边晚霞已然散去,夜幕降临,风也凉了起来。
只是马车之中,封小锦却丝毫不觉凉爽,顾淮安坐在她身旁,让她觉得十分紧张。
“你一介女流,又已嫁做人妇,是犯了什么事,才遭人追杀?”
顾淮安打量着封小锦挺直的脊背,眼中滑过一丝笑意。
“说来话长。”封小锦叹了口气。
路途很长,封小锦一路滔滔不绝,从白家落败,一直讲到赌回地契,被人追杀,顾淮安眼中神色变了几遭,在听到封小锦三言两语带过了自己奇高的赌术时,变得笑意盎然。
“这小姑娘当真厉害!”顾淮安腰间的勃朗宁出声。
“若不是她运气好,遇到了年纪大的骰盅,此时早已死在赌场里了!”匕首颇有些愤愤不平,它等了十几年才等到一个能够和它沟通的人,若是折在赌场里,它得多郁闷啊!
“事情就是这样。”
封小锦终于说完了全部,马蹄声停了下来,外面马夫喊道:“顾将军,白府到了。”
封小锦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居然说了一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顾淮安打量着封小锦羞赧的样子,眼中玩味更甚。
“不多,很有趣。”他笑道,伸手挑开帘幕,示意封小锦出去。
封小锦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谁知,她眼前一黑,竟没观测好车厢和地面之间的距离,一脚下去,踩了个空。
“啊!”
她大叫一声,眼瞧着自己的脸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手腕却被顾淮安拽住了。
封小锦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拳距离的地面,散掉的三魂七魄,又被拉回来几分。
“你不看路吗!”顾淮安的声音带着薄怒,他一把将封小锦拉回车上,眼中竟有些慌乱之色。
封小锦也是冷汗涔涔,“我也不知怎得,看不清脚下的路……”
“若是瞎了,就别再出门,好好呆在你的院子里!”
顾淮安的声音冰冷,攥着封小锦手腕的力气也下意识加大,疼得封小锦倒吸一口冷气。
她不免也有些怒了,顾淮安救了她,她的确心怀感激,可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她并未连累谁,凭什么要被顾淮安教训?
“真是对不起了顾将军!您居然觉得我碍眼,那我以后见到顾将军就绕道走,免得顾将军生气,再平白训斥我一顿!”
“你!”顾淮安冰冷的面容上出现一丝裂痕,他没想到,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封小锦,竟也有这般牙尖嘴利的模样。
封小锦不愿与顾淮安再争执,她这次扶好了门框,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踩在地面上时,心才放了下来。
“感谢顾将军又救了我一命,顾将军您慢走,再也不见!”封小锦冲着车厢喊道。
马车又“哒哒”地离开了,封小锦“哼”了一声,满脸放肆的笑容,可一转过身,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白云婳挽着白夫人的胳膊,身后带着一众下人,正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那白云婳还一脸得逞的笑容,看起来是对封小锦前阵子捅出她的事儿记了仇,这不,眼下就来报了。
“娘,您看看这封小锦,大哥才刚没了多久,就天天出去野!”白云婳义愤填膺,好像真的在为白世轩鸣不平,“刚刚她跟男人说话您也听见了,我看这封小锦,根本就是浪荡性子不改,天天在外面败坏白家的名声!”
白夫人被白云婳三言两语激起了怒意,一声令下:“把这个败坏门楣的荡妇抓起来,带到老爷面前,让她交代清楚!”
身后一众下人得令,封小锦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便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半拖半拽地扔到了白伦床前。
“还不跪下!”白云婳站在白夫人身侧,对着封小锦颐指气使。
封小锦慢悠悠地跪在了白伦面前,反正她早已加入白家,跪白伦也不算折价,只是这白云婳算什么东西?
封小锦冷哼一声,道:“老爷夫人都在此,云婳小姐叫我跪,岂不是越俎代庖?莫非这白家,已是云婳小姐一人独大?”
她这句轻飘飘的话一出,白云婳和白夫人当即变了脸色,白云婳瞧见白夫人面色不虞,当即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听得封小锦心里暗爽。
“娘,你看这封小锦,她、她……!”
“行了!”白夫人打断,“我们白家的姑娘,怎能如此没规矩?老的还没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白云婳咬着下唇,眼中蓄着泪水,一脸的委屈。
“女儿明白了……”
封小锦不屑地看着她惺惺作态,白云婳哪有她表面看起来那样好揉捏?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都是怨恨。
“老爷,您醒醒。”白夫人上前叫醒了白伦。
白伦早在众人进屋时便醒了,他看了眼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封小锦,问道:“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
“这封氏作为白家妾室,整日流连府外,今日又被我亲眼看见与外男共乘一辆马车,着实令人恼怒!”
白伦打量着封小锦:“你自从嫁入白家,便惹得白家祸事不断,如今又搭上外男,白家必不能容你。”
封小锦心下好笑,白世轩想要侮辱妹妹,被白燕钧杀死,她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
最应该置身事外的人,如今成了祸事的漩涡,这白家的人,当真都有同一种根性。
“你受了家法后,便滚去祠堂为世轩守灵,从此吃素,好好积累功德!”白伦下令,白云婳以为此事板上钉钉,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封小锦哪能甘当俎上之鱼?她对着白云婳展颜一笑后,扭头便斜斜地倒了下去,满面委屈地哭了起来。
“能为夫君守灵,也是儿媳的荣幸。”封小锦如泣如诉,“只是有一样东西,儿媳一定得交给老爷,就算是儿媳为老爷做得最后一件事。”
在场众人疑惑,白伦问道:“你想交给我什么?”
封小锦道:“白家粮铺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