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不妨换位思考。”

“假如这个陷阱，是臣来部署，臣会怎么做？”

政事殿。

消息传到嬴政这里，嬴政也第一时间召李斯觐见。

他知道他这个公子在做什么，但说实话，他也深表怀疑。

他简单思索。

“以你的老谋深算。”

“你必定会把这个陷阱做的格外逼真。”

“你会暗中散出消息，真真假假，故布疑阵，让贼人花费一番手脚，才能确定盖聂的尸体藏在哪里。”

“同时，你还会想方设法让他们臆测尸体的重要性。”

“这样他们才会落入圈套。”

李斯微微躬身。

君臣这么多年，他不会奇怪陛下能够洞悉他的手段。

他拱手道：“陛下明鉴。”

“臣确实会这样做，甚至为了加重筹码，臣还会在盖聂身放一些我大秦的秘密。”

“告诉天下人，盖聂叛逃，正是他掌握了不该掌握的秘密。”

“如此一来，以假乱真，成算更大。”

“可问题是。”

“臣这一番谋划，都是建立在，不确定贼人会不会来，也不确定贼人身份的前提下……才会力求天衣无缝。”

嬴政神色意外。

“你是说，他很确定会有贼人过来？”

“并且知道来人是谁？”

李斯坦然点头。

简单把河图关于流沙，关于卫庄的分析说了一遍。

他最后总结道：“因此，公子不会多此一举，故布疑阵。”

“这也不是什么阴谋。”

“就是一场光明正大的阳谋。”

“他就是大大方方的告诉天下人，盖聂的尸体在这里，想要，来拿。”

最后一句话没说。

以卫庄的骄傲……他恐怕很难忍受这样的挑衅。

嬴政哑然失笑。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越简单的布局，越容易奏效？”

李斯面色不改。

刻板而严肃。

他认真道：“陛下，其实在臣看来，公子此局，并不值得深究。”

“真正值得在意的是，公子最深层次的用意。”

嬴政顿时来了兴趣。

“你说。”

李斯迅速组织言辞。

“陛下应当记得，臣说过，公子杀盖聂，是为了震慑朝堂，宣告他的归来。”

“如今看来，臣越发笃定这个推测。”

“陛下试想。”

“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注定一无所获，无功而返的情况下。”

“他出人意料的收获颇丰，定鼎乾坤。”

“那时候……满殿的朝臣会如何作想？”

很简单。

从失望，不过如此，到惊讶，非同凡响。

这种巨大的差异感，会让所有人对他印象更加深刻。

甚至产生一种大智若愚，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感觉。

包括嬴政。

他也很快意识到，他刚才一瞬间，也产生了‘返璞归真’的高度评价。

一时间。

嬴政颇为玩味的眯起了眼睛。

他当然不会介意他的公子有如此心机，如此深谋远虑。

恰恰相反。

他比谁都希望，他的公子能够更加出色，更加强大。

说到底。

大秦为何至今没有储君？

原因千千万，但绝不能排除，他对他众多的子嗣，没一个十分满意，深信不疑的。

扶苏或许不错。

但对嬴政来说，总有那么几分不满意。

所以他宁愿不立储，宁愿等待。

他端正坐姿，缓缓道：“照你这么说……”

“朕或许真得对这个公子改变看法了。”

“朕之前一直认为，他在山，修出了一身修为，但终究缺少历练，阅历不够。”

“现在看，也许他已经可堪大用？”

然而。

一直都对公子河图赞不绝口的李斯却是直接摇头。

“陛下错了。”

“臣反倒认为……公子越是出手不俗，算无遗策，越是需要多加历练。”

“因为不管是他的修为，还是他现在做的事情，都太顺利了。”

“这样不好。”

“太过顺风顺水，会让他骄傲，自满，甚至自负。”

“自负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坟墓，它足以埋葬一切再了不起的天才。”

“就拿眼下此局来说。”

“他料定了会有猎物闯入陷阱。”

“可他真的了解他的敌人吗？”

“一旦猎物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轻则劳而无功，重则反噬己身。”

嬴政若有所思。

李斯所言不差。

譬如流沙，卫庄真那么好杀？

他麾下四天王，哪一个不是三品强者？

纵然他背后可能会有道家天宗。

但天宗够么？

再往深一层去想……如果这一趟，来的不止流沙，如果这一趟，来的人更加强大。

就凭他调用的章邯几百精锐，如何抵挡？

嬴政渐渐深沉。

“你说的不错。”

“他确实需要挫折。”

“朕是越来越期待他归来这第一次出手，会是如何收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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