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身前倾，龙盘虎踞，凝视河图。

很难描述他现在的复杂心情。

这小子给他带来的惊喜简直惊骇！

他山三年，非但武道顶尖，就连见识，学识，也如此惊艳？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

他对大秦的理念和他完全契合！

这是他的公子，是他的儿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句‘你很好’就足以囊括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李斯同样震撼。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孔圣人的从周，孟圣人的人性本善，还有儒家当代圣人的人性本恶，长幼有序。

他信手拈来，予取予夺！

什么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才华，这样的修为……”

“公子河图，简直妖孽！”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惊才艳绝之人？”

很长很长时间以后。

扶苏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深深的看着对面河图，心里不止一次设想，假如易地而处，他能不能做到河图现在做到的事情？

答案每一次都毫无疑问。

“他做不到。”

这让他遗憾叹息。

虽然他很早就明白，承认别人的优秀并不会贬低自己。

但他还是很难接受。

尤其那个人，是他的幼弟。

……

章台宫里，沉寂良久。

颜路不再说话。

伏念当然不会轻易认输。

他们在大秦的朝堂，和大秦的公子坐而论道，居然一败涂地，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还有何面目，回去见他们的老师？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便又要开口。

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争辩什么了。

高台。

从头到尾都是安静旁观的嬴政突然打破了沉默。

他俯视伏念，神情漠然。

“你确定你还不认输？”

“朕知道你学识渊博，真论儒道，你能滔滔不绝。”

“但伏念，朕这个公子，年方十六。”

一瞬间。

伏念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脸色直接苍白。

似乎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想起来，和他师兄弟二人坐而论道的，并不是大秦朝堂任何一个博学鸿儒！

仅仅是一位年方十六的大秦公子！

这样的年龄。

纵使他不依不饶，扳回此局，又如何？

“不过是徒增笑柄！”

他沉默的看了看身旁颜路。

然后。

他和颜路同时向着河图，长长躬身。

“公子辩才无双，天下少有。”

“我师兄弟甘愿认输，心服口服。”

这两句话说的就很有水平。

一是承认河图的辩才，但并不认输于他的儒道。

二是他师兄弟认输，却不代表圣贤庄，更不代表那位儒家圣人。

很明显。

说是心服口服，但怎么看也都是心不服口也不服。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输就是输。

无可争辩。

朝堂，顿时便响起一阵阵喧哗议论。

所有朝臣都看向河图。

有震撼。

有惊讶。

以及浓浓的难以置信。

……

与此同时。

趁着大殿里喧闹不休，伏念和颜路向着嬴政深深一拜，便缓缓后退。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打算离去。

然而。

河图忽然叫停了他们。

他直接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伏念和颜路同时一惊。

旋即。

伏念不动声色的回道：“既已认输，自然颜面无存，不好继续留在这里。”

河图随意打量他们。

“你们想走？”

“想离开咸阳？”

“可是为什么？”

“你们这趟来，不是为投效大秦而来？”

“这件事情还没说清楚，怎么能走？”

果然。

越怕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伏念镇定自若。

“可公子的意思是要圣贤庄迁徙咸阳。”

“此事干系重大。”

“我二人总得回去和众位师弟商量一番。”

河图表示理解。

但他很快淡然又道：“何必那么麻烦？”

“你二人一个是圣贤庄山主，一个是二当家。”

“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们两个商量，就能做出决定。”

“再不然你们也可以请三当家一起过来。”

“没理由因为他一个人，让你们两个人再跑一趟。”

“对不对？”

他说的极为随意。

偏偏言谈中的不容置疑又格外强势。

伏念和颜路，当即皱眉。

但同时。

他们也都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这趟来咸阳，他们跟着扶苏，本就是打着投效大秦的幌子。

现在既然这件事没有定论。

大秦也确实有充足的理由留下他们。

否则。

如何解释他们的来意？

颜路勉强道：“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自古以来，两家来往不斩来使。”

“我们莫非连来去的自由都没有？”

他这话一说完。

伏念登时便心中一沉。

果然。

那位年轻从容的大秦公子忽然笑了。

他云淡风轻的说道：“怎么又说我强人所难？”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讲道理？”

“再说，要投效的是你们。”

“主动来咸阳的也是你们。”

“这件事情，你们总得有个说法。”

“还有。”

“什么叫两家往来不斩来使？”

“浦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们既是大秦的臣民，又算哪门子来使？”

“还是说……你们不认为你们是大秦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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