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膝盖发软地跪在她面前,听到她一惊一乍的话,背脊更是一凉。
这大小姐好生厉害,从一开始进来便借着查账目的名头,先是大肆夸奖了自己一番,随后出其不意地开始套自己的话,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张管事垂着思忖着,越发地心惊胆战了起来。
“张管事快些请起,”霁欢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却是万分诚恳,“你这般客气得有些过头了罢?就算本小姐暂时接手了母亲的掌事权,你也不必还未说上几句话就跪下呀”
一旁的紫菱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管事的脸色乍青乍白,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霁欢见他还一动不动地跪在跟前,不由得觉着有些晦气,抬眸眼神示意紫菱将其扶起来。
紫菱立即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上前将张管事半拉半扶地馋了起来:“张管事您就莫要再跪着了,快些起来罢。”
“多谢大小姐。”张管事何尝不想起来,可是不知怎的膝盖处就是一直酸软无力,好几次想要站起身都没法,他倚着紫菱缓缓地站起身后,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灰尘,脸色有些苍白地轻声道。
霁欢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张管事莫要太客气,这还有好长一段时日要与本小姐接触哩,你只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做好分内之事,自然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倘若不听劝,丑话说在前头,本小姐可不像我母亲这般好说话。”
张管事闻言身子又是一颤,垂下眸站在原地,讷讷地应道:“小的知晓了,大小姐放心,小的定会尽快将未做好的账目交与大小姐检查。”
“很好,希望你莫要辜负了本小姐的期望才好。”霁欢满意地颔首,随即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了账房,只留下面色青白的张管事一人,在账房中独自品味悔恨又惊惶的复杂情绪。
走出账房的大门后,紫菱一脸兴奋地朝霁欢道:“小姐,方才可真是太解气啦!您可曾注意到那张管事的脸色,简直是黑如锅底哩”
霁欢唇角微翘地走在前面,心情看上去颇好地道:“哦?是么?”
“可不是,紫菱瞧着他那憋得快要吐血的模样,险些就要背过气呢,”紫菱笃定地点了点头,随即愤愤不平地补充了句,“不过他这样也算是做贼心虚罢,他那些个账目分明就是故意做的模糊不清,之前是夫人一直仁慈,才没有揭发他,他恐怕是万万没有料到,掌事权竟会落到小姐您的手中,更没有想到您会半分情面也不留地直接揭穿他,只怕他现在还在后怕哩。”
霁欢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声音却是波澜不惊:“这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走罢,咱们继续。”
“继续?”紫菱神色怔了怔,“咱们还要去何处?”
霁欢回头朝她神秘一笑:“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小姐好不容易能有个手握大权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
说完嘴里还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头也不回地往账房不远处的内务房走去。
紫菱朝她走去的方向看了眼,随即恍然大悟:看来,遭殃的不只是张管事一人呐
她如今竟有一丝同情那些个管事了。
霁欢三两步便走到了内务房门前,气定神闲地抬手轻敲了敲厚重的门。
“谁?这大中午的怎的如此不识相?”
里头传来一声恶狠狠的怒斥。
霁欢闻言柳眉轻挑,凉声开口道:“开门。”
“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扰了大爷我的清梦”里头先是静默了几秒,随即声音越发不耐了起来,然后经过一系列淅淅索索的声响后,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门“唰”的一声被打开,映入霁欢眼帘的是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只见一个身着烟青色暗纹锦袄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前,满脸不耐烦地抬首望向了霁欢,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骂声随即戛然而止
“大、大小姐”中年男子先是愣了愣,立即忆起眼前这半大的豆蔻女子便是府上最受宠的嫡小姐,老爷的嫡长女李霁欢,随即心凉了半截,声音颤颤巍巍地道。
霁欢双手抱胸地立在门口,后边还跟着同样没有好脸色的紫菱,两人四只眼睛一瞬不瞬地齐齐盯着他,让男子额面上淌下了几滴虚汗。
“是刘管事罢?”霁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声音冷然,“倒是好大的火气呐。”
被唤作刘管事的中年男子此时是心慌意乱,一双寸光鼠目不住地闪烁着心虚的光芒,只见他讪讪地躬身笑道:“大小姐恕罪,小的还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婢子来敲小的门哩”
“哦?”霁欢却是没有被他的话所打动分毫,反而是错身进了屋。
“诶诶大小姐,且慢!”刘管事慌了,有些措手不及地想要去拦住霁欢的步伐,谁知道却被机灵的紫菱给一个箭步挡在了前头,霁欢头也不回地迈过门槛,直接略过了他进了屋。
当霁欢见到屋内的荒唐场景后,一张向来波澜不惊的小脸也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惊异之色。
只见屋内摆着数个放置新旧布匹的黑檀雕花柜子,最里边则是放置着一张铺着被褥的小床,看样子应是刘管事每日午后小憩的地方,这一切都还算是勉强正常,可是当霁欢无意间瞥见离床榻不远处的角落边上,竟有一块艳色的小布,她不由得神色一凛,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拾起查看了一番,发现竟是女子的贴身之物!
“这是什么?”霁欢眉心微皱地用指尖捻起那块轻薄的布料,语气不善地回头看着门口的刘管事道。
刘管事面色一白,神色有些慌乱地支吾道:“这、这小的也不清楚”
“不清楚?”霁欢眯着眼眸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回过头仔细地扫视了一周,竟听见了床底有一丝极细微的响动!
“床底下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