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李小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王瀚然将她那异样的神色尽收眼底,眸光微闪。
霁欢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难色,随后笑着回道:“王公子在说什么?霁欢实在是不大明白,什么风殇?王公子是不是听岔了?”
王瀚然剑眉微挑,用茶碗盖撇了撇茶碗中漂浮的茶渣子,语气犀利:“我不可能认错,因为……这是我已故恩师童灵子老先生所作的琴曲,在他仙逝后便不幸遗失,自从那一日李小姐弹奏出来,瀚然便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才让霜影请李小姐过来,想要问个清楚,如有冒犯,还望李小姐见谅。”
霁欢闻言心里一惊,暗道怎的如此之巧,这“风殇”的作曲者竟是王瀚然的亲亲师傅……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着实不假。
坐在他们中间的王霜影终于察觉到气氛的冷凝,讪笑着开口道:“是呀,霁欢,你怎么会这首琴曲的?”
“这……”霁欢瞬间心思千回百转,垂着眼眸思索了片刻,随即大大方方地开口道:“这也是说来话长,这首琴曲是霁欢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到的,一时兴起便尝试弹奏了几下,但是说来惭愧,由于霁欢的学艺不精,花费两三月才只能浅薄地将乐音给弹出来,乐谱其中的精妙之处还未能参透,没想到王公子竟是这位作曲者的亲传弟子,真是太好了,霁欢正发愁无人指点哩……”
说完还有些羞涩地抬手轻挽了挽鬓间的落发,似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王瀚然闻言愣了愣,像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坦然地回答。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哪个地方有问题,他一双浅褐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许久,霁欢依旧是一副任君观赏的平静面容,最后他只能收回视线,温言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在下多心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你误会了霁欢……”王霜影听了以后心中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下了,笑嘻嘻地瞪了王瀚然一眼,随即朝霁欢眨眨眼,“不过霁欢能将如此晦涩难懂的琴谱,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自己悟出来,其天赋可谓是十分惊人呐。”
王霜影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哪怕是承宋国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她的嫡亲兄长王瀚然,面对他的师傅,已逝古琴大师童灵子所作的琴曲,也是要钻研个一年半载才能弹奏完整,若是真如霁欢所说,不过两三月就能将整首琴曲给弹下来,着实是让人感到惊异万分……
“霜影这话说的,”霁欢面容越发羞涩难当,心里此刻却是想将王霜影这丫头当场掐死,“实在是让人汗颜,相较于令兄长,霁欢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王瀚然此时神色晦暗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心里还在思索霁欢方才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开口:“李小姐实在是谦虚过头了,依照李小姐所说,两三月就能将风殇的乐谱给弹下来,着实是令人吃惊,何止是雕虫小技可以比拟的。”
霁欢听着他那亦假亦真的夸奖之词,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但她面上还是维持着礼貌的笑意:“王公子实在是爱说笑。”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说了,”王霜影见状有些不妙,连声讪笑着道,“对了,霁欢不是最爱吃我府上的莲花酥点么?今日知道你要来,特意吩咐了膳房给你做哩,快趁热尝尝……”
“霜影有心了。”霁欢闻言立马就着她给的台阶下了,毕竟是在别人的府邸上,实在不好正面争锋相对,既然王霜影这么有眼色立马丢给自己一个台阶,哪怕是给她一个面子,自己也得接下这个话,“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道酥点……”
“可不是嘛,”王霜影笑嘻嘻地睨了她一眼,“你自己想想,还有会有谁待你如此好?时刻挂念着你不说还一直邀你来府上玩儿……”
“是是是,”霁欢毫不忸怩地徒手拿起碟上的一块莲花酥送入口中,含糊不清地颔首附和道,“多谢王大小姐,日后小的有事没事定要常常来您府上做客,希望到时您莫要嫌弃才好。”
一旁的王瀚然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忍不住插话道:“在下原本一直很疑惑,霜影如此聒噪的性子怎么会有人能够容忍?今日听到了李大小姐你们的对话后才明白,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呐……”
霁欢:“……”
王霜影:“……”
霁欢今日算是明白了,王霜影为何每次提到她的兄长就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前几次短暂见过王瀚然,被他那温润如玉公子哥的好皮囊给蒙骗了,并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他那张不饶人的刀子嘴,此时此刻她只能与王霜影交换一个眼神,千言万语,此时尽在不言中。
王瀚然发现气氛突然变得冷凝起来,颇剑眉微挑地双手抱胸,“怎么?是在下说错话了吗?”
“王公子如此口若悬河,实在是让霁欢大开眼界,”霁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朝堂上若是失了您这样的有才之人,简直是国之损失。”
“承蒙李大小姐的厚爱,在下愧不敢当。”王瀚然面不改色地听着,心中微动,“不过依着李大小姐的伶牙俐齿,不是男儿身才是国之损失哩。”
霁欢一时间被他的话给堵得哑口无言。
“我最敬爱的兄长,”王霜影额上都快要冒汗了,她觑了眼霁欢的面色,连忙拈起一块热腾腾的莲花酥塞到王瀚然的口中,想要赶紧堵住他那不饶人的嘴巴,再讪笑着对霁欢道,企图转移话题,“霁欢,不如咱们去逛逛街市罢?听说走马街上的胭脂水粉铺子又上了些新的胭脂哩!”
霁欢眼角微抽地看着她,无奈地道:“霜影,你相较于你的兄长,口才实在是逊色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