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了个木头名号的刘弘渊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将她一双柔嫩小手紧紧地包裹在掌心:“娇娇说的木头,是在指朕?”
“不然本小姐屋内还有第三个人?”霁欢撅着嘴,似怒非怒地娇嗔着道,一双如水凤眸此时闪着潋滟光华,“贵人还是喜怒无常,一会儿冷冰冰的不理人,一会儿却悄无声息地潜进人家闺房中”
刘弘渊听着她那娇滴滴的语气,心软了一大半,白玉似的面庞飞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微微别开视线道:“谁让娇娇性子如此顽劣,非要说些朕不爱听的话,朕一时间被你气得昏了头,才做出一系列不妥当之举”
霁欢觑着他的难掩赧然的神色,心知这也算是他的一种服软方式,心头蓦地一软,轻笑着道:“这几日我也想了许多,心中一直还有些迷茫,甚至拿不定主意,直到今日见到贵人”
“什么主意?”刘弘渊听着她说的话,心中越发有些不安。
他定定地看着霁欢,自打前几日不愉快的会面过后,他就清楚地知晓,眼前这个女人,不会被荣华富贵迷惑,也不会因权势遮天而折腰,若想要将她留在身边,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此外别无他法。
霁欢在说着这一番话时,眉眼微敛,但是眼角余光还是能瞥到他的反应。她说的拿不定主意,是指不知是否应该为了这一段未来尚不明朗的青涩感情,赌上自己的后半生,甚至赌上自己身后的那一整个家族,毕竟一朝入深宫,再也就回不了头了她好不容易才得以重活一世,真的要因为儿女情长而放弃现在好不容易争来的一切么?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一想到要与这么多莺莺燕燕分享一个男人,她就郁闷得慌。
这么思忖着,她不由得幽怨地瞪了刘弘渊一眼。
本就有些紧张的刘弘渊被她那一瞪,更是越发地心一沉。
“娇娇为何不说话?”他沉吟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这磨人的小妖精,怎的紧要关头却一言不发
霁欢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直到今日,霁欢才真正地打定了主意。若是贵人一开始便打算负了我,那日后哪怕霁欢进了宫,也会想方设法地离开这偌大的金丝笼,退一万步,假使真的逃脱不开”
“那便求贵人到时候赐霁欢三尺白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弘渊,一字一句地道,“让霁欢结束这了无生趣的一生罢。”
刘弘渊闻言心中一惊,见她毫无玩笑之意,心知以她这刚烈的性子,的确是做得出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掌心中的小手握紧了些:“娇娇对朕就如此没有信心么?”
霁欢闻言挑了挑眉,语气颇有些凉薄:“不是对贵人没有信心,而是世事难料,霁欢不得不为自己,还有身后的家族做打算。”
她这一句说的全无半点虚言。这世间又有多少真情是能经得起岁月考验?哪怕刘弘渊的确是对自己动了情,可那又如何?他的身份不同于平常百姓,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皇亲贵胄,而是整个承宋国的天子,身边本就理所当然地围绕着各种莺莺燕燕,况且她也明白,有很多时候,为了政权巩固和安抚各大势力,哪怕是帝王,也要适时地做出一点让步,而这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各大家族的适龄女儿纳入后宫。
“娇娇倒是清醒。”刘弘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一时间不知是夸奖她这小脑瓜聪慧过人,还是过于杞人忧天。
霁欢的顾虑他自是一清二楚,只是现在的他并不能完全保证,将她收入宫后,后宫仅她一人,如今他坐在这个万人觊觎的位上,危险自不必说,一切旧势力也在跟着蠢蠢欲动,若是不能安抚好各大家族,那恐怕后续麻烦会不断。
霁欢见他连哄她的力气也不想花费,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哭闹。
“罢了,本小姐认栽了。”霁欢倚靠在那贵妃榻上,目光澄澈,“人生本就是一场输赢未知的赌局,既然命中有此情劫,那便堂堂正正地踏进去罢。”
刘弘渊闻言神色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诧色:“娇娇的意思是?”
“本小姐这一生,望君莫要辜负了。”霁欢阖上眼眸,唇角微勾地道。
接下来,是许久的寂静沉寂。
刘弘渊坐在塌边痴痴地望着她的如画眉眼,如同一个石雕一般,久久未曾动弹,直到霁欢觉着有些不对劲,睁开眼奇怪地道:“贵人一直望着我做什么?”
“此生,定不负卿。”刘弘渊薄唇动了动,半响才轻声开口道。
霁欢却是一愣,随即绽出一个极美的笑靥:“嗯。”
也不知道她这一次究竟是赌赢了,还是会输得一败涂地。不过不打紧,能预料到的结果就没有多大意思了,这样才算是真正有趣的开场不是?
刘弘渊望着她陷入酣睡的面容许久,才站起身来,替她轻轻地盖好了一层薄被,指尖最后又忍不住轻触了触其粉嫩的脸颊,才恋恋不舍地转身从一旁的小窗跳出,消失在月色中。
此时后院的一颗参天大树上,突然闪现出一抹颀长的身影,只见他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刘弘渊面前,半跪着道:“爷。”
“回宫罢。”刘弘渊瞥了他一眼,淡声道。
身着玄衣劲装的焱低应了声,跟着自家主子的步伐,一同飞身上了李府的屋檐,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这几个月,自家主子来李府“串门”的次数,比去看太后老人家都还要勤上几分哩,这李大小姐究竟有何等魅力,能让见识过无数名门千金的主子都陷了进去
“焱,回宫后准备一下今年秀女事宜。”
“啊?”
“嗯?”
“是,属下知晓了,回去便和敬事房的林总管说。”
“很好。”
“对了,记得让他将李霁欢的名字放在最前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