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知晓那女子是何来历?”霁欢面上瞧不出喜怒,淡声问道。
那婢子嗫嚅着答道:“听下人们私底下议论,好像是从外地上京城来投靠老爷的一个远方亲戚”
“远方亲戚?”霁欢柳眉轻蹙。
李和安代代单传,李家子孙单薄得紧,更别说有什么亲戚了,这是哪里传来的不实谣言?
霁欢眸光微闪地又问道:“如今那女子在何处?”
“回大小姐,老爷一带回来就已经让人安排其暂住在原先二姨娘住的院子别间了。”婢子垂着首,回道。
糟了。霁欢朱唇一抿,神色正经了几分:“赶紧去吴氏的院里。”
紫菱也跟脸色一变,心神领会地颔首:“是。”
不过片刻的时间,霁欢主仆二人便已经到了吴氏原本住的院子。
此时院子门口大开着,里头还吵吵嚷嚷的。
“你是哪里来的乡野婢子,竟敢出现在此处?”霁欢主仆二人还未走到,便已经听见了宁氏那咄咄逼人的尖利嗓音。
“小女夫人您误会了,小女是”随即响起的是一道娇软温柔的女声。
宁氏却是越发变本加厉地扬声打断:“是什么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穿着如此寒掺的村妇能来的?来人呐,还不快将这人给赶出去!”
“且慢。”霁欢见状步子加快了些,三两步推开了半拢的院门,神色平静地开口道。
霁欢的突然出现让里头混乱的局面稍歇,特别是宁氏,原本怒气冲冲而有些扭曲的脸也缓和了不少,一副找到了盟友的模样,上前靠近了她两步,委屈地嚷嚷道:“大小姐,您来得正好,这吴氏的院子您和姐姐不是已经允诺留给妾身了么?怎的又会凭空出现一个陌生的乡野女子呢?”
霁欢没有急着回她的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抬眸望向那个刚进府的女子。
只见她身着一袭鹅黄色对襟裙儿,梳着一个姑娘家未出嫁前的单螺髻,皮肤白净,眉眼温柔和善,特别是那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美目,扑闪扑闪的,映衬着那张巴掌大小的鹅蛋脸愈发的惹人怜爱。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家碧玉型的俏佳人嘛。
霁欢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但面上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听说,姑娘是爹爹的远方亲戚?”
“正是,”那女子矜持地点了点头,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神色怯懦地先是觑了眼那极尽嘲讽的宁氏,再小心地望了眼霁欢,最后才低眉顺眼地道,“小女姓柳,名唤依依,算下来应是李大哥的表亲妹妹想必您就是李大哥所说的嫡亲闺女,霁欢小姐罢?”
霁欢听着她那甜软的嗓音说着话,特别是那一句句的“李大哥”,总归是心里觉着有些不大舒服。或许是因为瞧着这依依的年岁与她差不了多少罢,可实际上却是差了一辈儿的。
“不错,是我。”霁欢思忖了一会儿,淡淡地点头道,“不知这位表姑母,这次上京城来是有何要事么?”
“不会是要投靠咱们老爷,在咱们府里混吃混喝的罢?”宁氏不满地剜了她一眼,嘟着一张鲜艳红唇讥讽道。
那唤作依依的女子面色一僵,有些难堪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夫人误会了,依依这次上京来寻李大哥,也是因为实在别无他法了”
“依依是渝州人士,自小便在渝州长大,前些日子家母因病仙逝,家父也在依依幼时与世长辞了,所以整个家中便只剩下依依一人家母在临走之前交给了依依一件信物,说是待她走后,便来京城寻李大哥,李大哥会好生照顾依依依依也是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走了约莫一个月有余的路程,终于在今日抵达了京城又不断向人打听着,才来到了贵府。”柳依依绞着一方帕子,面色不安地接着说道。
还未等霁欢说什么,宁氏就冷笑出声:“哦?敢情是早就打好了这如意算盘,要来咱们这儿待着不走了呐怎么,咱们老爷是什么大善人么?见到外边那些个猫猫狗狗都要抱回来也就罢了,这次竟是一个大活人。”
而且还是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
这叫宁氏如何能不气?
“你给我住口!”
突然,李和安负着手,不知何时从门口走了进来,神色恼怒地呵斥道。
众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特别是宁氏,更是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面上尽是惶恐:“老、老爷”
“你这心胸狭窄的恶妇,”李和安看不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冷冷地道,“怎么,原来总是趁老夫不在,说一些尖酸刻薄之言么?”
“妾身不敢。”宁氏此时心里已是慌作一团,声音颤抖地告饶道,“都是妾身逞的一时嘴快”
“爹爹,您怎么来了?”霁欢将宁氏已经是抖作漏筛状,便想着暂且暗自帮她一把,唇角挂上一丝安抚的笑意道。
李和安看到霁欢也在,神色稍缓:“想要去看看你母亲,便顺道过来瞧一眼了。”
“可不是,老爷这刚回府可是连官服都还未换,就赶着去见见夫人哩”跟在李和安身旁的老仆德安也附和道。
霁欢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笑道:“爹爹真是有心了,如此忙碌还要顾及到母亲”
李和安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面色略有一丝尴尬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轻咳了几声,目光转向默不作声的依依身上:“对了,依依可还习惯?”
被提到的柳依依则是一副怯怯的样子,轻点了一下头:“劳烦李大哥的照拂了,依依将李大哥的恩情铭记于心依依别无所求,只想有一处栖身之地便可。”
说完还目光复杂地悄悄望了眼面容扭曲的宁氏,像是在无声暗示些什么。
李和安是何等机智敏锐之人,想法在肚子里转个几回便心如明镜般透彻,他面色微沉地转头看向宁氏,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