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额面上悄然滑下一滴汗珠,神色慌张地望了眼霁欢,随即支支吾吾地辩白道:“这、这不关妾身的事呀,今日姐姐答应妾身,说是体恤妾身的身子骨不好,承志也需要一个专门的静养之处,恰逢那吴氏要离府,姐姐便让妾身搬进吴氏的院里,地方大些也好照顾承志不是”
“可谁知妾身差婢子将院里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时,那乡野依依姑娘就来了,妾身正一头雾水地询问哩,老爷您就来了”宁氏说到这儿,还不忘回头朝霁欢道,“大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呀。”
霁欢柳眉轻挑,暗道这宁氏倒是推卸责任的一把好手,事实分明就是她嫉妒那依依,刚进府无名无分的,竟能住进吴氏的院里,而自己一个服侍了李和安十余年的老牌妾室却要求爷爷告奶奶,耍尽手段才能如愿,这叫她怎能心甘情愿?再加上那依依又生得一张俊俏脸蛋,年岁也正是如花妙龄,她深知李和安的风流性子,别说是什么表亲,只要不是嫡亲的姊妹,他都能下得去手
吴氏这一棵大树好不容易才被连根拔除,也算是除去了宁氏的一心头大患,哪怕如今府中还有一个怀有身孕的主母和嫡女压着,宁氏也觉得还能暂且忍受,毕竟再怎么说她还有一儿一女,在府上总不会差到哪里去才是。可没想到才不过高兴个几日,就来了一个年岁与自己差不多大的,样貌还如此柔弱可人的表妹?
这前有猛虎,后有豺狼的局面如何能让她不恐慌?
这么思忖着,霁欢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淡笑着开口,充当起这和事佬角色:“爹爹莫要动气,事情虽然没有三姨娘所说的这般,不过也**不离十了,爹爹也真是的,怎么说如今也是欢儿代替母亲暂且掌管府里的大小事务,您一回来就随意地将人安排,难免会有些不够妥当哩”
说完还笑嘻嘻地过去拉了拉李和安的衣角,语气里含着一丝撒娇意味:“爹爹,欢儿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让三姨娘搬进往日二姨娘的院子,若是此时出尔反尔的话,日后还如何在府中建立威信呐?不如这样罢,府里西南角不是还有一处清幽的别院,虽然位置偏了些,院子也比不上二姨娘和三姨娘她们的宽敞,但住下依依姑母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和安正要说些什么,又被霁欢的话给截断了:“还有,既然依依姑母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府中住好一段时日了,那到时欢儿就派一个婢子去伺候如何?这样也不算是怠慢了依依姑母不是?”
霁欢这一口一个“姑母”的,硬生生将与她年岁差不多的柳依依叫老了起码有十余岁,让众人听了难免有些尴尬。
特别是柳依依,更是难掩尴尬地轻声道:“霁欢小姐,还是叫我依依便好”
“那怎么行,规矩就是规矩,您怎么说也算是霁欢的表姑母,辈分是万万不能乱的呀爹爹您说是不是?”霁欢却是义正言辞地摆了摆手,眨着一双清亮凤眸望向李和安道。
李和安此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讪讪地随口应了句:“嗯,是应该如此不错。”
霁欢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那便如此说定了。依依姑母搬到西南角的那处别院,三姨娘就还是住在二姨娘的院里。”
说着转头吩咐立在一旁的紫菱道:“紫菱,待会儿你便去我院中拨两个婢子过去,给依依姑母使唤。”
紫菱忙不迭地点着头应道:“是,小姐。紫菱这便去。”
霁欢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抬眸望向面色晦暗不明的柳依依,声音轻柔地道:“依依姑母,若是有什么住得不舒适和不习惯的地方,尽管来寻霁欢便是。”
柳依依闻言则是唇角扯出了一个稍显勉强的淡笑:“那就多谢霁欢小姐了”
“依依姑母千万莫要与霁欢客气,叫我霁欢就好。”霁欢颔首,语气恭敬有礼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而立在一边久久没有插话的宁氏则是心里乐开了花。
这李霁欢倒是个醒目的,一眼就瞧出了那柳依依来府的目的不纯,瞧那狐媚子的样子,就知晓定是想要借着什么投奔亲戚的名头来分一杯羹幸亏这李霁欢也不是个心善的主儿,眼都不眨一下地就将她发配到了整个李府最偏僻的别院不说,府里的人都知晓,李和安的院落在东北角,正好是南辕北辙的对角,在这偌大的府上想要碰上一面,只怕是难上加难哩。
思及此,宁氏忍不住得意地轻勾朱唇,捎带着看霁欢的目光也没有往常那般嫉恨犀利了。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这句话在此情此景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了。
另一边,李和安则是心情颇有些郁闷地瞥了眼霁欢,但霁欢那安排又挑不出一丝不妥,甚至可以说是尽善尽美,因此他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那好,就按照欢儿说的去办罢,好生招待你依依姑母。”
霁欢闻言笑眼弯弯地连声应道:“是是是,爹爹您就放心罢,这些时日您就与母亲在一旁袖手旁观便好,欢儿定会将这李府呀,掌管得是有条不紊,不让您们有一点点操心的机会。”
李和安显然是被她这番俏皮又不是贴心的话给逗笑了,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你呀,就是鬼点子多”
霁欢笑得一脸狡黠:“多谢爹爹夸奖了。”
被忽视了许久的柳依依面色稍僵地看着这父女俩,权当他人不存在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分明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掩在宽大袖里的葇夷不由得握紧了,但她心知初来乍到的自己断不可出什么差错,特别是这府里还有如此多女眷的情况下,更是要如履薄冰
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定会让她们百倍偿还
柳依依敛下眉眼,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