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烟携着方若珍缓缓地往假山这边走来,在见到那六角凉亭时兴致盎然地道:“不如咱们到那凉亭里头坐坐罢,如今这时候的天儿也热了,纳纳凉也是好的。”
方若珍则是将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圆形拱门的花窗上,扯了扯兰梦烟的衣袖道:“梦烟姐姐,那儿好像有人!”
此时躲在拱门后边假山的霁欢、刘弘渊两人立即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
依照着方若珍不依不饶的性子,若是走近了瞧见他们,定时要大呼小叫,掀起轩然大波……
“许是那些个贪玩猫儿罢,若珍妹妹快些来这儿坐下。”兰梦烟倒是没有发现那边的动静,只是淡笑着径自走过去,坐到了凉亭里的金丝楠木雕花凳上,以肘支腮地觑着她道。
方若珍原本还往前迈了两步,听到兰梦烟的呼唤之后才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又折返回来去了。
转身之时还有些疑惑地有多看了眼假山方向,嘴里还不住地低声咕哝:“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又远去了,霁欢这一颗高悬的心才缓缓回落,轻叹了口气:“幸好。”
“娇娇就这么害怕被人发现?与朕待在一起又会如何?”她的头顶处传来刘弘渊语气不善的低沉声音。
霁欢显然也是听出了他语气里暗含的不快,无奈地抬首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声解释道:“皇上这是何等身份,就算是旁人见了又有几个胆子去质疑您?她们只会觉得是霁欢不知廉耻,故意算准了时间来御花园偶遇您,想要借机上位,这样的莫须有罪名霁欢可不愿顶着。”
刘弘渊剑眉轻皱地看着她,似是没有料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也从未想过原来站在她的角度,是会有如此多的顾虑……
“可有朕护着你,旁人岂敢质疑?”刘弘渊面色稍缓,沉吟了一会儿,半晌才启唇道。
“皇上这话说得倒是轻巧,”霁欢白了他一眼,赌气地狠狠掐了他腰间一把,“您是这宫里的主儿,旁人自然是说不了半句的,只是你的情意又能维持多久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感情……真的能够经历时间的洗礼吗?霁欢不敢赌,不敢赌上这所有的一切,霁欢进宫已是赌上了家族,亲人,若是真的再被旁人欺辱……霁欢仅存的自尊就再也一点都不剩了。”
刘弘渊面色一窒,指节分明的大手瞬间被她这一席胡言乱语气得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掐了一把她柔嫩的面颊道:“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小脑袋瓜里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看样子是朕给你太多自由了,才会有时间想这些。”
霁欢被他掐得眉头一皱,半是羞赧半是恼怒地呲牙道:“你!”
“娇娇,朕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刘弘渊静静地一言不发注视着她许久,片刻才幽幽启唇道,神情坚定,目光炽热,“哪怕朕手握天下,心里也只有一个位置,留给某只小野猫儿。”
霁欢怔怔地抬首望向他,堪堪落入一双深邃墨眸中,不由得直直陷了进去,半晌才回过神,白嫩的面颊上升起一丝几不可查的红晕:“什么小野猫儿……”
“娇娇可不就是一只伸出利爪的小野猫儿么?”刘弘渊觑着她那羞赧的神色,忍不住低笑着在她额面上香了一口,眸中暗含着宠溺地道。
霁欢面色发烫地捂住了额面:“你、你怎的在这里……”
刘弘渊一把揽过她,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还忍不住蹭了蹭。
“那边还有人在……”霁欢浑身烫的惊人,一动也不敢动地立在原地,任凭他吃着豆腐。
另一边,不过十步距离的凉亭。
“梦烟姐姐,您可是已经完全准备好一月后的才艺比试了?”方若珍坐在了兰梦烟对面,百无聊赖地托着腮,“这该如何是好,瞧着那张嬷嬷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到时候她那贱婢要是在皇上和太后娘娘再诋毁个几句,那可真是全完了……”
兰梦烟倚在了那凉亭的雕栏上,面色淡淡地道:“若珍妹妹何需担心如此多?既然已经进了这金丝笼,老老实实地先低调做人,等过了这学规矩的一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若珍妹妹的家世相较于别些个世家小姐来说,是弱了些,但这进了宫,便是各凭本事了,家世不过这是一点加成罢了。”
方若珍面露委屈地望着她,眼眶微红:“珍儿知晓自己比不上同时进宫的秀女,可是珍儿的爹爹,乃至整个方家都指望着我一人,若是在宫中混不出来,那便是千夫指的下场了……”
“若珍妹妹这便目光有些短浅了,”兰梦烟垂首玩弄着自己左手的翠绿剔透手镯,语气晦暗不明,“家世好坏不过是一时的,只有获得皇上的恩宠才是永久的,只要你在一月后的才艺比试里亮眼出彩,一定会夺得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青睐,到时候想出头还不容易?”
方若珍被她这一番“肺腑之言”说得眼前一亮,甚至还伸着脖颈连声道:“果真如此?梦烟姐姐此话当真?”
兰梦烟眼底闪过一丝诡谲,面色却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自然是真的,姐姐我何曾骗过你这个傻丫头?”
方若珍低头一寻思,唇边扬起一个甜甜笑意:“那倒也是,梦烟姐姐最好了。”
兰梦烟面上笑意更深。
假山边。
“皇上,您瞧这一批的秀女,个个不但样貌出众,才情也是非同凡响,就连这些小心思也是这么可爱哩。”霁欢忍俊不禁地看了眼前人一眼,眼神充满了揶揄。
刘弘渊面上却是瞧不出任何喜怒之色,反而还一脸淡然:“那些个女人,整日都在算计来算计去,她们不累,朕都觉得累。还真是把朕当傻子呢。”
霁欢险些笑出声来:“可不就是么,皇上在这宫中可是香饽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