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珍闻言才一脸豫色地娓娓道出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当然,隐去了她和兰梦烟是如何算计着勾引皇上,企图爬上龙床的这一段腌臜事儿,换成了只是人生地不熟,不小心走错了道,无意间闯进了皇上的寝宫,才挨了这一顿板子,其余的也是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众人听了面上的神色各异,心思最浅的廖语柔难掩惊讶地捂住了口,不敢置信地道:“什么?皇上竟然不由分说就让人将方小姐您打了五十大板?”
“皇上看上去倒不像如此暴躁之人,断不会如此专横罢?”徐雪薇眸光闪了闪,有些怀疑方若珍所说的真实性。
一直没有开口的兰梦烟则是眼底滑过一丝诡谲,声音轻柔地道:“若珍妹妹也真是太过不注意了,这皇上的寝宫那是咱们身份低微的秀女能擅自闯入的,那些个修炼有素的侍卫还不当即就把妹妹你给拿下了。”
方若珍闻言牙关紧了紧,硬是强忍住怒火,没有大声破口大骂,也没有第一时间去质疑兰梦烟。
今日这件倒了血霉的事情,让一向骄纵任性的方若珍迅速成长了不少。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自以为自己已经入了宫,又秉持着秀女的身份,假以时日升了位份更是尊贵万分,何需夹着尾巴做人?不料这才进宫的第一日,就被那低贱的奴才张嬷嬷给弄了个下马威,被嘲讽的灰头土脸不说,还在其他人面前丢尽了脸。想着出去外头透透气,进了那御花园还未好好地欣赏一番,就被一只不长眼的畜生给伤了手,想要出出气却被告知是太后娘娘的爱宠,胆颤之余却被自己一直掏心掏肺的兰梦烟摆了一道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那人寒冷如冰的眼神,方若珍从心里打了个寒颤。
她面容憔悴地启唇道:“无论如何,还请各位替我保守秘密。”
说完便迈着极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挪向自己的床榻。
众人见她那落寞又虚弱的背影,眼眸中都染上了几分怜悯之色,除了兰梦烟。
兰梦烟唇边扬起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眸光冷沉地瞥了眼她,随即垂下了眉眼。
其实她早就看着一脸蠢相的方若珍不顺眼了,只是一直寻不到好的机会教训她一番。却是没想到今日有这么多机会可以给她一个教训。不过她倒是没有料到刘弘渊如此的不近女色,面对一具香软曼妙的女体,竟会毫不动心,还一分情面也不留地将方若珍以如此羞辱人的方式个处置了
兰梦烟的心里一阵幸灾乐祸,同时也有一丝欣慰。
如此说来,看来不仅方若珍入不了他的眼,恐怕屋内的其他几人,同样也不在刘弘渊的感兴趣范围内。那这样自是最好的,自己“鹤立鸡群”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兰梦烟边摩挲着左手的翠绿玉镯子,边仔细思忖着。
隐在角落里,极其低调的霁欢将众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她唇边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暗道:这下可真是好玩了,这才刚入宫不到一日,整个氛围便开始有些暗流涌动的意味,一张张貌美如花的面孔里,又有多少人在暗暗算计着,想着在其他人落魄之时,趁机推上一把?
霁欢阖上了一双清亮凤眸,双腿交叠地靠在了床头,静静地闭目养神。
不论如何,自己已经选择了入宫这一条不归路,注定是不能独善其身,既然如此,那便不必烦恼这些,正所谓一句至理名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想要在这深宫中保全自己,和自己背后的整个家族,决不能傻傻地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也不能守株待兔,唯有隐在暗处,伺机而动,最后再一招致命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霁欢思及此,心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涌上心头,抬手捏了捏眉心,腹诽道:李霁欢啊李霁欢,让你如此草率,为了这劳什子儿女情长,情愿一脚踏入了这噬人的万丈深渊,心里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这不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是什么?
懊恼地皱了皱眉,随即轻叹了声,将被褥往身上一盖,干脆不再细想,只管酣睡便是。
另一边,依旧灯火通明的慈宁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丁香为何会受了这般重的伤?”一位贵气逼人的中年贵妇,半阖着眼,斜卧在那寝殿正中的海棠式嵌夜明珠福禄寿贵妃榻上,一双挂满嵌金红玛瑙玉琉璃指甲套的葇夷,一只轻抚着怀中伤痕累累的黑猫儿,一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旁边的紫檀雕花小几,语气暗含怒气地问道。
跪在下边的两个宫婢瑟瑟发抖,像是相互望了眼,随即垂着首恭敬地道:“回禀太后娘娘,今日奴才寻到丁香之时,它已是躲在那御花园的草丛中惨叫连连,至于那施虐之人好像是刚进宫的秀女,方太守的千金,方若珍。”
榻上的贵妇,也就是当今承宋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太后兰氏,睁开了一双保养得宜的美目,眼神凌厉地扫了眼底下跪伏着的宫婢,语气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上几分:“那还不将人给哀家带过来,哀家倒是要好好瞧瞧,不过区区一个太守之女,能以秀女的进宫已是天大荣幸,竟如此不知感恩,堂而皇之地挑衅哀家,还伤了哀家的爱宠?简直是胆大包天。”
说完还不解气,随手将小几上的一个青瓷茶碗给拂到了地上,青瓷茶碗“砰”的应声而裂,那碎片还不当心砸到了一旁宫婢的光洁额面上,当即便划出了一道醒目的血痕,只是那跪着的宫婢丝毫不敢乱动,身子如同漏筛般不住地抖着,任凭自己额上的血顺着流下来,看着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太后娘娘恕罪,”两个跪伏着的宫婢异口同声地告饶道,其中一个忍不住先开口,“原本奴才是要让人将那秀女绑到太后娘娘您的面前,可谁知”
“说。”
“竟被皇上那边的人给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