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欢这副打扮是完全满足了兰氏心中的狐媚子形象,让兰氏对她的不喜是更上一层楼。
想不到以清廉君子自称的堂堂李大学士,竟会有这么一个妖娆狐媚的闺女兰氏一双美目闪动着慑人的冷光,望向她的眼神也像是淬了毒一般。
“小女霁欢,”霁欢娉娉婷婷地立在原地,一双清亮凤眸顾盼生姿,这一身红衣衬得她越发的撩人,原本不过是一个平淡得体的笑意,硬是给衬出了些风情,她先是朝刘弘渊和兰氏的方向福了福身,却被刘弘渊那不加掩饰的炙热目光给逼得移开了视线,面上生起淡淡的红晕,语气依旧淡定自若,“今日恰逢在这听风阁下比试,那小女斗胆想要应个景儿,弹奏一首听风曲,献丑了。”
说完便眼神示意一旁的宫婢将用琴布细致裹好的古琴拿了上来。
这把古琴叫做“鸾凤”。
是霁欢在入宫的前几日,她的外祖母派人送过来赠与她的。说是她那未曾见过几面的青逾舅舅,知晓了她要入宫,便送了她这把从未传世的琴。霁欢当时一掀开琴布,便被那通身朱红的琴体给吸引住了,众所周知,一般的斫琴师都是采用上好的泡桐木或是小叶紫檀去制作古琴,因此琴身素来都是乌黑发亮,色泽越深也代表着此琴历经岁月的打磨和洗礼,音色便越是温润厚重,但饶是见过数把名琴的霁欢,见到那犹如朱砂般艳红的琴身时,满眼尽是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
忍不住用指尖轻轻触了下,勾起那结实有力,紧若游丝的弦,“铮”的一声浑厚之音直直地撞进了霁欢的心间,宛如头顶盘旋着天籁,恍然间她竟生出了一丝与它血脉相连的错觉。
或许,这便是缘分罢。霁欢注视着这把超凡脱俗的琴器,唇角翘了翘。
她不知道青逾舅舅无缘无故赠她的这把“鸾凤”有何用意,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大胆地设想,或许是与这把琴的名字息息相关,但最终她直到入宫,也没有写信去亲自问个究竟,无论他是什么意思,对自己有怎样的期许,她再做到之前,都不会去问他。
从回忆中抽回了万千纷乱思绪,霁欢淡笑着接过这把完全属于自己的“鸾凤”,小心翼翼地置于早已准备好的紫檀雕花琴台上,将琴布掀开,仔细地调整了一番音律,才坐在了毯子上,合上眼静静凝神了许久。
底下的众人则是也跟着屏气凝神,首先是被她那显露出来的朱琴惊艳了一下,远远望去,与她的红衣竟相得益彰,浑然天成,仿佛天生便是应该如此才是。
坐在最前排的刘弘渊见了那把琴,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薄唇未抿地注视着她,样子像是有些不悦。
而一旁的兰氏则是无意间瞥见了刘弘渊的神色,心里暗暗打起了嘀咕:怎的他见了这李家小姐是这般的神色
是了,难道刘弘渊也看不惯这李霁欢的穿着打扮如此妖艳?
兰氏这么思忖着,心里升起一丝愉悦。
当一炷香刚刚被点燃之时,霁欢蓦地睁开了眸,只见她眼波流盼间,一丝莫名的肃杀之气从她的身体之处陡然迸发!
手起手落,一声令人颤栗的低浑琴音缭绕在众人心头。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她聚在了一块儿,只见她玉手轻挑,从指间缓缓地流泻出清泉般泛着涟漪的乐音,让人在经过了那一声震撼的铮铮之音后,心情也跟着舒缓了不少。
众人就这么凝视着她落座于高台之上,听着飘过来的清冷琴音,如青峦间嬉戏的灵动山泉,在这暑日感到了一丝沁凉,又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儿,俏皮富有灵性,渐渐地,霁欢的琴音转变成高亢尖刻,在密集快速的指尖里犹如一声声吹响的号角,听得让人心头一紧。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才转向了低缓多情,宛如风中缥缈的丝絮,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曲终了,霁欢的额面上也泛起了微微的薄汗,她手抬至半空中,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落下。
底下寂静无声,直至她站起了身,那些个世家小姐中才有人忍不住惊呼了声:“真真是余音绕梁”
霁欢面上泛着淡淡的笑意,面颊因为方才沉浸在琴曲中的情绪中,还有些微微发烫,显得整张小脸越发的娇艳动人,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白牡丹,让人无法忽视。
“这位李小姐的一曲听风,皇上又以为如何?”兰氏面色稍沉地望了眼台上立着的霁欢,唇边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转向刘弘渊问道。
刘弘渊此时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台上的那人儿,心里头全是被那“真想将这磨人的小妖精给掳回寝宫”的念想给充斥着,全然没有听见身边的兰氏在说些什么,直到兰氏皱着眉头又问了声,才回过神来,声音喑哑又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隐忍道:“好曲。”
就这样?兰氏愣了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般,有些疑惑地看了好几眼他,见刘弘渊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目光,面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刘弘渊竟没有借此机会斥责这李霁欢十分不检点的装扮也就罢了,竟还道了句“好曲”?
兰氏觉得如今是越发猜不透这从她肚皮里出来的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不过若是真的被她猜到了刘弘渊如今心中所想竟是些孟浪之语,恐怕会一口老血吐在当场罢
立在台上的霁欢也是露出了懵懂的神色,似是没有料到他竟然惜字如金至此,连一句评语都省略为了两个字
心中不免对他翻了白眼,但面上功夫依旧还是要做足的。只见霁欢露出了一个娇软的笑,声音特意放柔了些:“多谢皇上,小女才疏学浅,在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