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烟则是依旧不起身,敛着眉眼道:“梦烟承蒙太后娘娘的盛赞,实在是惶恐,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原想着换取太后娘娘的欢心一笑,岂料竟”
“哎,”兰氏听了心中更是满意,眉目越发地慈爱,“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哀家这不是被你的舞姿感慨到了,不是只有欢心一笑才能表达哀家对你的赞赏的。”
说完还偏头看向刘弘渊,不依不饶地紧紧逼问道:“皇上以为如何?”
兰梦烟这一次如此完美,挑不出一丝错漏的独舞,她就不相信刘弘渊不会动心。
兰氏此话一出,不仅是站在台上的兰梦烟,就连底下的一众世家小姐都忍不住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连呼吸都放轻缓了些,生怕错过了那位的“金玉良言”
刘弘渊面不改色地拿起琉璃酒盏轻啜了口,手停在系在腰间的那块盘龙佩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语气没什么温度地回了句:“尚可。”
“皇上难不成瞧了梦烟那丫头跳了这么久的舞,一句尚可就打发了?”兰氏眯起一双美目,像是不满意他这极尽敷衍的回答似的,不悦地哼了声。
台上的兰梦烟听了,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掩在宽大袖里的一双素手跟着紧了紧。
刘弘渊闻言这才抬了抬眼皮,不带任何感**彩地瞥了她一眼,扬了扬弧度优美的下颚角,漫不经心地点头道:“儿臣认为的确不错。”
兰氏见状有些气馁,知晓她这冷心冷情惯了的皇帝亲儿这么说已是极给她面子了,若是一个不慎惹怒了他,直接挥袖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是就先这么算了罢,总归还是来日方长的
如此在心中暗暗思忖着,兰氏则是面容稍缓,重新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意道:“且先这样罢,既然各位小姐都已经比试完了,事情宜早不宜迟,还请皇上定夺这位份的事宜才好”
兰氏这话说得大家心头又是一紧,有些难以抑制的,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自己究竟能不能晋升位份呢?
相较于那些个世家小姐的紧张不安,坐在边上最角落的霁欢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甚至还极有胃口地徒手拈起一块摆在矮几上的精致酥点送入口中,眯着一双凤眸扬了扬唇。
吃到了这皇家的糕点,才真真是有了几分置身在皇宫的幸福感呐。不愧是聚集了天下能人的地方,这宫里头随便一个御厨做的酥点已经如此好吃,果真是外头不能比得。
正当霁欢意犹未尽地喝了口果酒润润嗓子,想要再次往那糕点碟子方向伸手之时,前边的那一脸福相的中年太监已经拿着刘弘渊亲笔书写的圣旨登上了红布台子。
霁欢只好将停滞在半空中的手又悻悻地收了回去,抬眸望去。
只见那太监小福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明黄色的绫锦圣旨,一双细缝儿般大的小眼睛机灵地扫视了一圈底下,确保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聚集在自己身上后,才清了清喉咙,捏着嗓子,声音尖利又不失谄媚地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家梦烟,温婉淑德,端庄容和,实乃大家闺秀之典范,特此封为梦贵人,置于咸福宫”
兰梦烟闻言一怔,随即绽出一个浅浅笑意,似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小福子捏着嗓,面不改色地继续念道:“李家霁欢,尔雅文静,琴艺出众,同封为欢贵人,置于长春宫”
霁欢听了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面上瞧不出喜怒。
长春宫啊
其他世家小姐则是开始窃窃私语,心里都不约而同地腹诽道:想不到在皇上心中,那李家小姐竟然与兰家小姐是同等地位,看来这李家小姐果真不容小觑,而且瞧着皇上方才对两人态度,明显是倾向于李家小姐的
这一来二去,众人心中也有了一定的思量。
而坐在最前排的兰氏,则是面色沉了几分,掩在宽大袖里的一双葇夷绞紧了锦帕。
这李霁欢竟然与她的好侄女同等位份?!原本还以为封她为一个答应已是极给情面了,到时兰梦烟也可正大光明地压她一头,没想到啊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小福子也察觉到了,原本话语和缓拖沓还带着长长尾音,如今也加快了些许速度:“徐家雪薇,气质清雅,温和大方,封为雪常在,置于永和宫。廖家语柔,谦恭有礼,严谨贤惠,封为柔答应,置于景阳宫。方家若珍封为珍答应,置于启祥宫”
“钦此。”
小福子一口气念完了剩下的所有秀女位份晋升,一下子险些没有喘过气来。他将圣旨小心妥帖地卷好收在手里,声音还有些发颤地道。
“谢皇上、太后娘娘恩典”众人忙起身朝前头行了一礼。
刘弘渊则是缓缓站了起身,目光淡漠地扫了眼垂着首的,他未来的妃嫔们,内心毫无波澜,直到视线移到了右边最角落的那抹倩影,一双幽深墨眸才晃了晃,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兰氏也跟着由身旁的贴身宫婢搀着站了起来,纵然有万千不满的地方,事已至此,也只能咽下这一口气不再言语了。
只见她神色郁闷地瞥了眼身旁的皇帝亲儿,声音也透着一丝不悦:“皇上若是没有什么要事,哀家乏了,就先回了。”
“恭送母后。”刘弘渊闻言点了点头,朝兰氏恭敬地拱了拱手,像是丝毫未有察觉到兰氏的不满一般。
兰氏听了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头也不回,身后跟着一大帮宫婢,离开了。
“皇上,那咱们”把圣旨揣在怀中的小福子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前,笑眯眯地请示道。
刘弘渊看也没眼看他一眼,负着手,衣袂飘飘地径自往廊桥的方向走去了。
路经霁欢身边时,刘弘渊的身形不自觉地顿了顿,脚步微滞,趁无人注意之时伸手捏了捏她垂在小衫旁的小手,随即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霁欢蓦地抬首,眸中羞恼万分:这人竟敢?